庄冥说：“我同意。我早就劝告过你，不要让那群人随便给你注射药剂。”

　　玖言苦笑。

　　那群人，说的就是教授、丹尼斯和萧来？他们可是她最好的朋友！是她在这个世界上最亲近的人！

　　“还不是因为我身上有美人鱼的基因。如果不是那样，教授他们也不会那样对我。”

　　庄冥猛地一下握住了玖言的手，蹙眉：“以后，不要别人说什么你就信什么好不好？”

　　玖言嘟了嘟嘴：这个搞笑的庄医生！时而正经、时而冷漠，真是令人捉摸不透！难道真的是因为跨物种交流？

　　“想好要去干什么了没有？”庄冥问。

　　玖言摇摇头：“这年头工作也难找，我们国际关系学的学生一毕业就等同于失业，我实在也不知道要去做什么……庄冥，可以带我去看看王妈吗？……我想去看看王妈的骨灰，因为她是这个世界上唯一给过我温暖和爱的人。”

　　是唯一吗？

　　庄冥的眉心跳动了一下，心里漫上了一层苦涩。

　　“好。王妈的骨灰盒被统一存放在安眠殡仪馆。我带你去看看。”

　　庄冥准备拉着她瞬移，可是她白皙纤瘦的手突然间小心翼翼地拉了下他的衣袖，用恳求的语气说道：“可不可以不要瞬移啊？我们开车去……”

　　看着女孩惊慌失措的神色，和额头上豆大的汗珠，庄冥一愣，她是怕了吗？

　　他暗暗地责怪自己的粗心大意！他还真是把她当成了北冥人啊！全然忘记了她只是一个普通的人类啊！会害怕空间扭曲，在时空裂变的时候会头晕，会想吐，甚至心肺撕扯着难受……

　　庄冥的大手轻轻地拍了拍她的小手：“好的，就听你的，开车去。”

　　“谢谢你，庄医生。”十分礼貌的语气，还有那黑白分明的瞳仁。

　　庄冥的心有片刻的失神……真的……要那么的……客气吗？

　　但是，他什么也没有说，拿了车钥匙，去开车门。

　　来地球的时候，金竹和金溪就用他们的财产在东市买了一辆奥迪，一来是奥迪低调，不容易被人盯上，二来，执政官也是很低调的人，四处都不愿意出风头。

　　玖言坐上他的车，惊叹道：：“好舒服啊！赶明儿我也要买一个！”

　　庄冥的手从她的肩上绕过，替她系好安全带：“那你得好好工作了。”

　　玖言笑了，两个人一路无话，车一直开到了安眠殡仪馆。

　　庄冥不知道从哪里搞来了王妈的家属证明，工作人员允许他们进去。

　　从一大堆骨灰盒中，玖言找到了王妈的那个。过去的时光如浮光掠影般的在她的面前重现——王妈关心她的，大冬天的给了她一个厚厚的被子，整个人窝在被子里可以出一身汗；王妈嬉笑怒骂她的，说这么小的孩子倒像个野孩子似的，怎么就把别人男生给挂在了树上；还有大年夜，偷偷给她包的一个大红包，里面用红色的卡纸写着，来年身体健康、万事如意。玖言想，这个世界上，大约再也不会有人这么爱她了。

　　“滴答——滴答——”

　　泪水滴落在殡仪馆里厚实吸音的地毯上，泪水一圈圈晕开，很快又被毛茸茸的地毯吸收了。

　　可是她知道，她心里的泪水却是永远都流不完了。

　　从殡仪馆出来的时候，下了大雨。

　　庄冥买了一把透明的伞给她。

　　玖言打着打着伞就哭了，她像一个小八爪鱼似的抱着庄冥，抽噎道：“你说，这个世界上是不是人人都要接受分离，人人都要接受死亡……如果有一天，你不在了或者我不在了，你说我会不会很难过……我要是真的很难过很难过，该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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