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他追出ktv门口，看到耿雨婷跳上了刚好停在路边公交车站的101路汽车，他才算放下心来。

　　没辙了，他总不能跟着公交车屁股后面追吧，不过也好在他这前女友没有脑残的干出什么闭眼横穿马路的蠢事。

　　起来的有点猛，跑起来没觉得怎么样，现在停下来低血压带来的眩晕反倒是涌上来了。

　　在原地站着缓了片刻，何卓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没有被撞破出轨什么的心虚，也没有终于不再被纠缠的那种松了口气的感觉，硬要找个词来形容他此刻心情的话，那应该是空白。

　　满眼白茫茫一片，整个城市都被这雪包裹的没有了颜色。

　　一阵风刮过，吹了他满头满脸的雪花，脸上的碎雪很快被他的体温融化，冷不丁打了个寒颤，他才回过神来。

　　吸了吸冻了半天已经开始泛红的鼻子，又抖落了头上沾着的雪，何卓转过身两步跨回ktv朝二楼包房而去。

　　短短几步上楼梯的路，他甚至吐着舌头自娱自乐的想着，李新宇这家伙不会是在拿他开涮逗着玩呢吧。

　　包房内依然是热火朝天，推开门何卓忽然想起来他忘了买烟，但已经被热气吹的浑身暖烘烘，谁还想再跑外面受冻去。

　　走进来往里边一看，付云正坐在李新宇旁边贼头贼脑的冲着他这头贱笑，何卓第一反应是这货又要坑他，稍微再琢磨一下，他才明白过味来，这B是知道他和李新宇刚一认识就直接搞对象的这码子事了。

　　这下好了，终于坐实了付云一直以来没事就爱说他看着像个gay的事了，唉。

　　何卓耷拉着膀子挤到付云的另一边，不是他矫情小性儿故意不去挨着李新宇坐，那边好几个人正闹哄哄的抢麦克风呢，他可不想被殃及池鱼。

　　坐下来以后，没烟抽憋的浑身不自在的何卓忽然就想起来，他听付云提到过这个李新宇。

　　没去管付云和李新宇在旁边叨叨些什么，何卓窝在沙发上垂头细想着付云对于李新宇评价过的那几个词。

　　高冷男神？高冷没看出来，话倒是不太多，长得也够帅。

　　脸皮薄？可拉倒吧！撩到这个份儿上这脸皮还能能薄到哪去？

　　……

　　李新宇发现打从何卓进了包房以后，就没往他这边看过，连跟他对视都没有过，就更别说注意到他特意挪了下屁股给腾出来的地方了。

　　他这心里有也有点七上八下的没有谱，毕竟何卓跟耿雨婷的关系只是他猜出来的，即使何卓同意跟他处对象，也不代表人家乐意他去多余插手。

　　但事已至此，如果何卓因为这事反悔不鸟他了，那他也只能认了。

　　借着付云去点歌，俩人之间终于没了电灯泡的空档，李新宇坐直身子往何卓那边看过去。

　　昏暗灯光下，何卓一副没有骨头的懒散样子瘫在沙发上，眼睛半耷不耷的看起来有点蔫，看不出来是生气还是没生气。

　　堆的皱巴巴的羽绒服还裹在身上没有脱下，看不出身材如何，不过从刚才坐在自己腿上的重量来看，应该是特别瘦的。

　　这么瘦的人脸上却挂着点婴儿肥，还真是可爱。

　　想到这，李新宇不禁有点后悔了，好不容易碰着个顺眼又会撩的，这要是翻脸不认人了……

　　哎！李新宇掏出火机给自己点了根烟，琢磨着该怎么收场挽回。

　　刚吸上一口，还没等过膛吐出烟圈，嘴里的烟就让人抢走了。

　　李新宇顺着夹走烟的这只手看过去，何卓与他中间本是隔着个付云的，现下何卓胳膊肘支在沙发垫上托着脸颊半趴过来，另一只手把烟送到唇边吸了一口，跟着也支在沙发上托着另一边脸颊。

　　缓缓吐出嘴里的烟，李新宇以俯视的角度对上了何卓的眼睛。

　　让他哭笑不得的是，何卓眼睛里没有他想象的怒意，甚至没有半点其他情绪，有的只是老烟鬼终于吸上了半根烟屁股的舒爽惬意。

　　这眯起眼睛贪婪吸着烟的样子像极了猫薄荷吸食过多而慵懒瘫倒的猫咪。

　　见了鬼的性感！

　　美中不足的是那臃肿的羽绒服，成功阻挡了李新宇欣赏何卓身材的视线，难得的撅屁股姿势就这么错过了。

　　好在何卓似乎没什么负面情绪，那就好，来日方长。

　　李新宇还在七想八想，何卓却不知道李新宇肚子里的这些个弯弯绕，直白开口问道“加个微信还是QQ？”

　　一边说着一边从裤兜里摸出手机，滑开锁屏。

　　“嗯？”李新宇一听，紧忙回头在茶几和沙发上来来回回的瞅，他眼睛本身就有点近视，这包间里灯光也暗，找半天也没能看到手机在哪。

　　“你给我晃个电话吧，找不着了。”李新宇放弃了，扭过头对低着脑袋趴在手臂上摆楞手机的何卓说道。

　　“哦。”何卓直接把手机递给李新宇，让他自己来。

　　李新宇输入自己的手机号，拨通以后没多大会就感觉到屁股后面在震动，转过身一看，手机不知道什么时候掉到身后的沙发缝里了。

　　把手机拿出来以后，俩人面对面的把微信和qq都加上了好友。

　　不知道是谁把音乐声调的更大了，包房内此时闹闹哄哄的，说话都需要扯着嗓子大声喊才能听得到，何卓与李新宇就打算在微信上说话。

　　李新宇觉得挺新奇的，俩人坐一块却要用微信说话，想了想，他抱着手机问了句“你之前谈过男朋友吗？”

　　何卓看了眼微信界面，打个哈欠坐了起来，一直趴着手腕子都开始泛酸了。

　　一手甩了几下活动着酸涩的地方，令外一只手抓着手机在对话框里抠了两个字，还没等发送出去，付云这二货就又过来揪他去唱歌了。

　　何卓被付云拽着胳膊提拉起来，不情不愿的跟着走到正中间，被付云按坐在茶几前面的小凳子上。

　　说是要散摊了，叫他唱个拿手的来压压轴。

　　或许是知道何卓粤语歌唱的好，又或许是为了挤兑他跟李新宇，付云这回给他点了个张学友的只想一生跟你走。

　　前奏响起来的时候，何卓握着麦的手垂在两腿中间，回头对上李新宇看过来的眼睛，坏笑着低声吐出两个字。

　　何卓的脸背对着屏幕，灯下黑，除了轮廓几乎看不清五官，但李新宇还是窥见了何卓眼睛里细碎的光，透过口型辨认出了这两个字。

　　“你猜。”

　　即使不看字幕根本听不懂唱的是什么，但谁也不能否认粤语歌就是有一种魔力，尤其是老歌。

　　像之前那首红玫瑰一样，何卓只要唱出第一句，包房内的人就会不由自主停下打闹认真倾听。

　　没有什么专业的唱腔与技巧，带点沙哑的嗓音说不出来的耐听，李新宇很想去看何卓此刻唱着歌时是怎样的神情，是懒洋洋的，还是入戏的深情？

　　旁边沙发上的一点光亮吸引了李新宇的注意，是何卓的手机，未设置锁屏，低电量提示框消失后，界面还停留在与他的微信对话上。

　　屏幕底端输入框里，何卓没来得及发送出去的两个字，没有。

　　也就是说，何卓以前没有谈过男朋友，李新宇是第一个。

　　等一群人从ktv出来的时候已经是四点半了，冬季里天黑的早，大雪天又难见阳光，这个时间段路灯都已经亮起来了。

　　何卓一直很讨厌黑天白天的两个交接的时间点，黎明与黄昏，没有特殊原因，就是单纯不喜欢。

　　因此，路灯下心情稍微低沉的他没怎么搭理一直在他旁边巴巴说个不停的付云，沉默的扣上羽绒服帽子，缩着脖子跟在人群后头往路边走去准备打车回家。

　　全然把李新宇，这个他刚交的男朋友给忘在脑后了。

　　二线小城市，私家车并没有普及到挨家挨户都开的上的程度，雪天打车的人比平时多出来好几倍，又刚巧卡在下班的这个时间点上，即使是在繁华路段，打车也是项艰巨的任务。

　　秉承着女生优先的原则，等几个女生先后上车离去，何卓都已经被凛冽的寒风给刮的整个人都冻透了。

　　就算是秋衣外头套衬衣，衬衣外头套毛衣，毛衣外头还有件羽绒服，里三层外三层的穿成了一个土包子，他依然怕冷怕的要命。

　　打从高二上学期分文理科分到十一班，付云就一直跟何卓关系不错，自然清楚这人身为一个地地道道的东北爷们，却一点也不抗冻耐寒的出息，女生全都送走后，拦下一辆出租车就先把何卓塞了进去。

　　何卓也没跟他客气，犯不着跟自个过不去，在这再吹上一会晚上发起烧来遭罪的又不是别人。

　　何卓缩在出租车后排座椅上，车门砰的一声关上，隔绝开外面的风雪，一瞬间的温暖使得浑身必不可免的麻木起来。

　　闭上眼睛等着上上下下关节处的麻痒缓过劲，何卓才要开口向司机说明去处，车门又让人打开了。

　　扭头看过去，见是李新宇，何卓怔愣了一下才想起来，他竟然忘了跟他这个男朋友说句话做个道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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