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抽烟太多了,这样对身体不好。”
芦笛关切地说道。
“嗯!是太多了,我自己也知道。这两年咳嗽的多了,有时候咳出的东西都是黑的。”
汪濛说着话,手里的烟可没停,一直不停地在喷云吐雾。
“你?你到底经历了什么事儿?让你……”
芦笛看着在在窗户下的汪濛,迟疑地问了一句。
汪濛没有立刻回答芦笛的话,他看了芦笛一眼,继续吧嗒吧嗒又抽了几口烟卷儿。这才幽幽地说道:
“五年前我老婆生我闺女时候,走了。她从十九岁就跟着我,给我生下一个儿子,一个闺女。我们算是患难夫妻,本以为好日子开始了,该享福了,她却扔下我们,走了。”
汪濛的声音貌似很平静,没有抑扬顿挫。芦笛明白只有经历过彻骨的伤痛的人才会有这样表面的平静。就像沉寂的火山灰,就是因为曾经狂热地完全地燃烧过自己,才会有现在毫无生机的沉寂。
“现在生孩子还会……还会出人命吗?医学这么发达了?”
芦笛紧张地问道,汪濛的话让芦笛稍微有点儿局促不安和害怕。
“哦,你不用担心。”
汪濛察觉到芦笛的不安,慌忙安慰芦笛。
“在原来,女人生孩子是走了一趟鬼门关,现在医学发达绝对没问题的了。”
“可是,你刚才说……”
芦笛还是有点儿不安心。
“唉!”
汪濛叹了一口气。
“我老婆是倒霉赶上了,没办法。她是生完孩子,突发的羊水栓塞。”
汪濛又狠狠滴抽了一口烟,憋了一会儿,把烟吐到窗外,接着说道。
“羊水栓塞的发病率十万个产妇里会有那么一两个。也就是说全中国也就会有那么几例这种情况。你放心吧!”
“你一定特别爱你老婆吧?所以她走了好几年了,你也没再娶?”
芦笛到底还是个孩子,虽然自己已经是个待产的孕妇了,毕竟也还不到二十岁。对生产的安全性放心了,好奇心马上就起来了。
“嗯。”
汪濛点点头,接着说道。
“那时候农村结婚都早,她十九岁嫁给的我。那时候她和你一样年轻、漂亮、身材有高挑,是十里八乡里出名的美人儿。”
汪濛说着,脸上甚至出现了幸福的享受的笑容。
“她嫁给我没两年,就给我们家添了一个大胖小子。过了两年又怀了我们的二丫头。谁也没想到……”
芦笛看着烟雾后面汪濛陷入痛苦回忆里的汪濛,感觉很内疚:不该提起他的伤心事儿。
“这些年你也不容易,既当爹又当妈的,养活着俩孩子,尤其是你闺女,刚生下来就没了妈。”
芦笛马上就当妈妈了,感同身受。
“嗯。还好我妈妈还年轻,帮着把我闺女养大了。”
汪濛精神一震,继续说道:
“我妈妈可不是一般农村老太太,出身书香门第,有魄力,能干,是典型的封建大家长做派。这么多年也多亏了我妈了。”
“叮铃铃,叮铃铃”
汪濛的包里的大哥大突然响起来,骤然响起的电话铃声打断了芦笛和汪濛的谈话。
汪濛拉开手包拉链,拿起半头砖一样的蜂窝集群系统的大哥大。用大拇指随手按下接听键:
“喂~喂~?”
汪濛在房间里转着圈,终于还是站到窗台下,这里信号最强。
“喂!于主任啊?什么?这么快就有消息啦!”
汪濛说着话,看了芦笛一眼。芦笛心莫名地一紧,感觉这个电话肯定和自己有关系。心,不由得砰砰砰地跳个不停。
“哦!姓肖的呀!”
“行!行!”
“挺好,挺好!谢谢你啦!那咱就按原来说的那样做,你给对方说清楚吧。”
芦笛紧张而又焦急地看着汪濛,想从汪濛脸上看出一点儿蛛丝马迹来。
终于汪濛挂断了电话,然后把硕大的大哥大放回手包。然后汪濛又点燃了一根烟卷儿,看着芦笛不紧不慢地抽了两口,这才缓缓地说道:
“妇产科哪里已经有消息了。”
芦笛像一个等待法官宣读判决书的被告一样紧张地盯着汪濛的嘴。只见汪濛继续说道:
“现在有一家姓肖的很合适。两口子结婚多年没有孩子,好像女方身体有问题。他们想领养你的孩子。”
芦笛点点头,脑子里一片茫然,说不出话来。
“我是这么想的:他们没有自己的孩子,肯定会对你的孩子好的。听说他们家经济条件一般,就给他们几万块钱,这样你的孩子也不会受罪。”
芦笛茫然的看着汪濛,听着他的话,不住地点着头。听到最后这句话,点点头,又猛然摇了摇头。
“可是我……我没有这么多钱给他们。我只有几千块钱。”
“钱的事儿你不用管,我来处理。”
汪濛看了看芦笛。
“只要他们对孩子好,孩子也不受罪,你也就安心了,对吧?!”
芦笛感激地看着汪濛,泪如雨下。
“谢谢你,这钱……这钱我以后慢慢还你。”
“行!你慢慢还我吧。”
汪濛唇边露出一抹微笑。
芦笛也觉得自己的话太苍白了,凭自己现在月工资百十元的能力,要偿还这几万块钱,需要自己不吃不喝积攒几十年。那岂不是要用一辈子时间来还?想到这里芦笛脸红了。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听到徐菲菲又忍不住插话道:
“汪菁爸爸一直喜欢你,因为你像汪菁妈妈年轻时候的样子。等肖雪生下来,被肖家领养。后来你就和汪菁的爸爸就结婚了!对吧?”
芦笛点点头。
“是的。”
芦笛俩手紧紧地握住肖雪的手。
“那时候把没办法,这么做是对你最好的安排了。你不怪妈妈吧?”
肖雪点点头,泪水在眼圈里,转悠着。肖雪没有抬头,怕被她们看到眼里的泪花。
“不好,不好。”
徐菲菲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
“假如你和汪菁爸爸结婚,就说肖雪是你们的孩子不就完美了?”
“不可能。”
汪菁打断了徐菲菲的话。
“我奶奶可不是一般人,我奶奶眼里容不下一粒沙子。假如像你说的想那样做?想都不要想,最后别说肖雪了,连芦笛也不可能进门了!”
芦笛点点头。徐菲菲吐了下舌头。
“妈呀!这么厉害的老太太呀!”
“我奶奶外号女诸葛,杀伐决断非常人可比。别说女人了,男人也没几个能比得上的。”
“哦!怪不得你性格这个高冷。”
徐菲菲戏谑着汪菁,没想到汪菁点点头。
“我养成这样的性格确实和我奶奶有关系。”
“我随口说的,你别在意,其实你性格挺好的。”
汪菁的反应,让徐菲菲觉得很不好意思。
“没事儿,从小到大习惯了。人们都说我冷。有人故意说我美丽,其实我知道他们是说我“冻人”。”
一向牙尖嘴利的徐菲菲竟然语塞了,半天才接着说道:
“其实你性格挺好的,你就是一个暖水壶——外冷内热型。……”
“别说了,你跑偏了。”
汪菁小声打断了还想继续说什么的徐菲菲,给她使了个眼神,然后看了相顾无言芦笛和肖雪一眼。
徐菲菲悄悄点了点头。
“阿姨?”
徐菲菲对芦笛说道:
“恭喜你们母女终于相认了,以后你有什么打算吗?”
芦笛看了一眼肖雪,坚决地说道:
“我以后要守护好我的孩子。假如她在肖家过得很开心、很幸福我就躲一边儿看着她就好了。可是现在我既然知道了他对雪儿不好,怎么能忍?”
“我支持你!不能让他们再欺负肖雪。”
肖雪的眼泪再也忍不住,大颗大颗的泪珠噼里啪啦滴落在芦笛握住肖雪两手的手背上。
芦笛转身抱住肖雪,母女俩抱头哭做一团。
这是肖雪自从知道芦笛是自己亲手妈妈这个事实以来,第一次痛哭失声,这是冰雪消融彻底释然的纯净的泪水。
看着终于相拥而涕的母女俩,汪菁和徐菲菲的眼圈儿也都红了。
徐菲菲扭头悄悄擦去脸上的泪珠,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心头的一块大石头终于放下了。
芦笛和肖雪哭了半天终于哭累了,芦笛帮肖雪擦掉脸上的眼泪。
“好孩子,别哭了。以后有妈妈了,妈妈要好好守护你,绝对不让谁再来欺负你。”
“嗯,嗯。”
肖雪呜咽着点着头,二十年来在养父肖小刚哪里受得委屈终于释然了,自己再也不再是可怜的小草了。
“那么,你准备怎么做呢?”
汪菁却有点儿担心地看着芦笛问道。
“奶奶那里绝对不可能同意的。”
说到奶奶,汪菁忍不住头皮发麻,她仿佛看到了奶奶知道肖雪以后暴跳如雷的样子。
芦笛看了看汪菁,顿了一下,说道:
“早晨你上班以后我就一直在想,我想了很多。”
芦笛点点头,决绝地接着说道:
“我会把事情的前前后后和你奶奶原原本本地和盘托出,不管奶奶怎么处置我,我以后都要和我的雪儿在一起,好好守护她。”
“不是吧?怎么听你俩这么说奶奶好像和《大宅门》里的二奶奶一样啊?”
徐菲菲看芦笛和汪菁俩人噤若寒蝉的样子,觉得有点儿不可思议。
“还真被你说着了,我奶奶家是和《大宅门》里的二奶奶差不多。原来我们家里大大小小的事儿都是我奶奶说了算的。就是这几年上了年纪,才慢慢放手让我爸爸、我哥哥他们接收的。”
提到爸爸,汪菁声音低了下去,半天没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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