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迅速低下头,转身就走。
季伦亦没有叫住她。
她反应过来之后,又想要追上去,但季伦已经进了电梯。
她要走了,是应该告诉他一声的吧。
何况,不是要走了,是要去嫁给人狼了,要去赴死了。
但她又能跟他说什么了?说她要嫁给人狼了?呵,他才不信,他和灵界原本毫无交集。况且,他压根不关心。
辞掉了工作,九微想了好久,发现其实已经没有什么事是非要处理不可的。
但她总觉心中还有一件大事。
到了夜里,回到院子里,她抬头看到空中月亮的时候,才知道,心中那件大事,不过是季伦。
天上的月亮很亮,月圆之夜就要成为狼族新娘了。她记得,季伦赶她走的那天,也是个月圆之夜。
那晚夜深,晚风微凉,皓月当空,月影婆娑。
原本就是很美好的一夜,天气都要来助兴,于是九微明知已经被放弃,但以为得到天意鼓励,完全不顾脸面自尊死死不肯走,季伦却硬是把她塞到出租车上,说了一句:“照顾好自己。”便砰地一声关上车门。
车开动了,九微回头透过后车玻璃看季伦,她以为他会像以前一样目送她,但是那次没有,他消失得无影无踪。
此后心心念念,希望可以重遇,希望还有交集,但她的世界里,再也没有出现过他。
今天重遇,却差点把她魂魄都打散了。
他离职一年有余,今天何故会在王总办公室出现?
她要问王总,不过是一句话的事,但她就是问不出口。
她时常想不明白,曾经那么相爱的两个人,为什么有一天,可以形同陌路,可以纵使相逢装不识?
真正叫人失望。
她一片心,已如死灰,如果连季伦这样的人,她曾经那么那么相信的男人,也会变,也会转身就说要去娶别人,那么,在这个世界上,她还能相信哪个男人呢?
她知道她这样想是有点偏激,但她真的是受到了莫大打击。
九微把眼睛睁得很大,她不能让眼泪流下。
她坐在葡萄架下,问族长拿来一瓶葡萄酒,空对着月亮。
妹妹九里坐了过来,她知道姐姐的心事,于是说:“姐,你和季伦其实已经分手一年了。”
九微不语。
九里还要说:“你从来不肯谈这件事。哪怕是对着我。”
九微依旧不语。
九里继续说:“你越是若无其事,代表越是有事。”
九微转移话题:“阿嫲知道了没有?”
九里知道九微所指,说:“知道了,疯了,说你辜负她之前所有努力,她闹了一会,又出去了,说要去想办法借灵力。”说完,叹了一口气。
“她这把年纪了,去找谁借?世上所有获得都是有代价的,有借就有还,她还有什么东西可以还给别人?她连雪灵芝都给鬼差了。再说,借了,又能怎样呢?难不成还能用来和狼族开战?明明是有约在先。”
九里说:“阿嫲不能没有你。”
“正如我也不能没有她一样,所以,我必须要这样做。夜了,去睡吧。”九微扫过九里的头,推她走。
“姐,就让我多陪陪你……”九里还有后半句没有说出来,她原本还想说:以后没什么机会了。
九微一听,便张开手,九里就很自然抱住九微,把头靠在她肩上。
九里忽而说:“姐,我们会不会都不是灵女?到了现在,我们都没有灵力。”
九微答非所问:“以后月圆的时候,假如你也在抬头看到月亮,很有可能我们同时在看同一轮月亮。”九微说,但她知道这话,不仅仅是要说给九里听的。
接下来的十天,九微放肆地去生活。
何为放肆?
以前想做不敢做或者不舍得做的,她都争取时间去做了。
比如,买全套色系口红,去雪山打雪仗,到美龄宫看那围成钻石项链状的梧桐路,路遇捶打孕妇肚子的熊孩子,拎起就揍,见到插队的大妈,怒吼一声,大妈还嘴,她再吼。
痛快!为什么这些事她以前不做?根本就不该克制自己。
但,她最后还是没有找季伦。
剩下最后三天,她要陪在阿嫲和九里身边。阿嫲外出借灵仍未归来。
九微担心阿嫲,但是见灵火无恙,便知阿嫲安在。阿嫲就是这样,不到最后一刻,凡事都不肯轻易言弃。
族长则是忙得不可开交,他仿佛当作女儿出嫁一样,费心置办嫁妆。
一眨眼就到初九了,九微觉得时间过得很快,也很慢。
当天,处于荒凉之地的古园竟然有一辆货车上门,运货的人一停车就忙着卸货,进进出出十分热闹。
族长让人拆货,一看,才知道原来是狼族给的聘礼,不是什么钱什么家电,是一堆奇珍异宝,还有一些失传已久的古籍,囊括历史、声乐、舞蹈、灵术、文学等各个领域。
如此有效率,如此有诚意。
但族长不能被这些诚意迷惑,不管灵族如今如何衰败,他作为一族之长,还需操持应有的礼节,他怒吼:“混账,哪有这样送聘的,可懂礼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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