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你外公只有你妈妈一个女儿,那么那个管你妈妈叫‘姑妈’的王安馨是哪里来的?”
“她是我大外以也就是我外公亲大哥的孙女,也曾经是指着我鼻子骂我是没爹孩子里的一个。不过……”田果儿眨眨眸,“你千万不要误会我妈会对她有多么浓厚的感情。我妈会答应叫娘家的人住进来,是为了让认识她的人都知道她过得是一种怎样奢华上层的生活,是为了享受被人羡慕被人忌妒的优越感。不然以她对自己品味的认定,是不屑和那些被她归类于下层人士的人来往的。当然,顺便还想找一个枪手来和你斗一斗,因为王安馨在王家是出了名的小辣椒,没想到这里连半个回合都应付不了。现在啊,我可怜的表妹听见你的名字都要哆嗦上半天呢。”
田然耸肩一笑,“好吧,看在她听见我的名字都要打哆嗦的份上,这一次我放过她。想想,她做了你妈妈的枪手之后,还要做你的枪手,有点可怜呢。”
“枪手……”田果儿由此枪想到彼……“你刚刚用的那个,真是只是一把……玩具枪?”
她甚至没有看清她从哪里拿出来的,只是眨眼的工夫,一把枪已经顶在了以头相撞大演救女悲情戏的王女士脑门上。过后,又在王女士要报警的尖叫声中,轻描淡写地宣布,那只是一把玩具枪,如果有谁的法律知识广博到认为一个成年女性玩玩具手枪犯法的话,欢迎举报。
那种说法,当然唬得住色厉内茬思维简单的王女士,可是……
“当然……”田然莞尔,“不然呢?”
田果儿忽然迟疑地,“你拿它来,最初该不会是想对付我的吧?”
“哈……”田然笑不可抑,“你比我想得还要聪明哎。”
从张元逵描述中听见这位田二小姐是如何如何的了得,怎样怎样的神通,她没有亲眼见识,无从做出评估,也就不能判断一旦交手孰胜熟负。在还不能确定自己心中的猜想是对是错,二小姐是敌是友的情形下,她总不能恁着一腔义气深入敌穴吧?如果自己被人家几根手指掐得呱哇乱叫的话,必定会娱乐了田太太。她无意如此,更对自己的羽毛爱惜得紧,用点“东西”傍身应该是正常中的正常,有备无患不是?
“你……”田果儿点头,重重点头,“请你随时提醒我不要走姐妹阋墙的通俗大道。”
“好啊。”田然慷慨允诺,“只要不怕对不起观众。”
“多亏了广大观众约定俗成的期待呢。我那个同学就是笃定我肯定会对你落井下石,在得知她的男朋友拍了你和端木辄的照片后,第一个打电话给我,名曰分享快乐……”
“哈,你的同学很可爱……”很好的一个周末,无案牍劳形,无电话扰耳,虽然死党们各有约会,但有一个“妹妹”可以聊天,似乎也是不错的一件事。
保姆高姨从落地窗里看着在庭院的垂柳下相谈甚欢的姐妹,颇有几分欣慰:这两个孩子一个没有了母亲,一个有形同没有,又都是和爸爸不是真正的亲近,在这样的大门大户里,是需要彼此有份支撑的,夫人在天之灵也必定乐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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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阿姨?”
“可不是我嘛。”
话筒里传出的,是小阿姨永远优雅中透着慵懒,如溪流般清澈却又淌着性感泡泡的声音,难怪在小阿姨的情史上,曾创下打过一通业务电话便使一位航空王子俯首称臣的辉煌记录。
“我的宝贝小然然,近来好不好?”
哦唷。田然打了个冷颤,“小阿姨,我确定我现在很好,但如果您坚持以这个称呼和我继续接下来的聊天,我绝对会晕倒给您看。”
“坏孩子,不识情趣。”小阿姨轻叱。
God ! 她甚至可以想象小阿姨此时红唇微噘秋水微澜的样儿,旁边若有男士在,少不得又会有人春心荡漾。记得莫荻在看见她家小阿姨的第一眼就说,这种女人就是上帝派来让男人受苦受难的,阿弥陀佛。
“我一周后要到上海,你到上海和我会合吧。”
“为什么不是你直接做飞机来这边?”小阿姨,小阿姨,既然前面有个“小”字,就代表可以没大没小,反正小阿姨今年高龄也不过三十有一,并有一张可以让人忘记她年龄的面孔——不是说有多美丽,而是,那种极易让人沉湎的独特韵味,像罂粟一般的……
“坏孩子,你也不看我为谁辛苦为谁忙?你家外公也就是我家老爹给了你一家上市公司当十八岁生日礼物,每年都有利润定期打向你的户头,可是你是参加过一次董事会还是审查过一次账还是听过一次财务汇报?一切还不都是我这个老人家替你操持?”
别的女人一旦年过三十,都避讳听到“老”字,但她家的小阿姨最喜欢的就是倚老卖老。但这一因倚老卖老的指责很在理就是了。“……那,所以哩?”
能者多劳,小阿姨的事业遍布天下,打着飞机满天跑,顺路看看一家小小的上市公司很Easy吧?
“你能进田氏工作,怎么不能替你自己工作?这一次,你随我一起审查上海那家公司的账务,我会手把手教会你。”
“……小阿姨,嗜财如命的您,真的决定让我当个败家女,把一家收盈不错的公司全部拿来当学费?”
“你讲这些话,是为了吓唬我?没用的,小妞,反正我不可能再给你做牛做马!”
呜,没希望了。田然愁眉苦脸。
“不想到上海?”
“……嗯。”妈妈离开田家后,就是带着她定居上海,最后在那里走了,上海是她的伤心地……
“不想来也得来!”哀兵政策从来不会在小阿姨跟前凑效,“我住JW万豪酒店,到了以后打电话给我,Bye。”
“喂、喂、喂……”就算已经听到了盲音响起,田然犹垂死挣扎地呼唤几声。这个小阿姨啊,处理起她这个亲爱的甥女来也像处理她老人家的风流韵事一样,干脆利落,从不拖泥带水,让人生寒呐。
“田小姐,原来你在这边打电话?”
田然从两株高大的大叶绿色植物后面走出来,对来者嫣然一笑,“李秘书有何指教?”
“总经理要上周五的部门会议纪要,我不好动你的电脑。”
“我马上去。”
“那个……”尽管明白时下最好能静观其变,李菁还是按捺不住,“田小姐,你和总经理……最近……没有什么争执吧?”
田然明眸一闪,“为什么会这么问?”
李菁立刻就后悔了,闪烁其词中力求含混而过,“这……没什么啊,只是觉得……应该……”
“应该有争执?还是李秘书想看我和总经理有什么争执?”
“怎么可能?”李菁断然矢口否认,“我是感觉你和总经理近来有些不对劲儿,身为同事,我也只是关心问一声,你想太多了!”
想太多?那双Gucci今夏最新款的女鞋与黑色大理石地面发出的敲击声,声声都是:欲盖弥彰。田然秀眉挑了挑,拨出一个电话,“田二小姐。”
“什么事,田大小姐?”
“问问你那个姓王名安馨的表妹,她在把照片交给目标之前,是不是接触过其他人……对啊,好,挂了。”
王安罄拿到照片一星期后才递给肖润,这中间的时间想必不会是因为在善恶之间的摇摆挣扎,想要做坏人,也是需要智商的,智商不济者,便会和那位张元逵当年情形相若——不得其门而入。而最后会想到在田家门口守株待兔,是一时的聪明还是经高人指点,尚待查证。
若查证属实,又如何呢?
她的确不介意去经历一枚螺丝钉应该受到的打磨,谁让她当初很没有志气地把志向定得如此远大。但是,她没打算让别人以为可以在她背后随意盘算拿捏,好歹,她也是这家公司的董事之一,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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