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爸愣住了。
我在文远的怀里也愣住了……这是夏北说的吗?我转身去看他,夏北目中一片坚定。
“你不能,”文爸半晌哑声说,“夏家不会答应的……你会为此失去继承权,夏家不需要一个不能带来利益的继承人。”
夏北笑了,白皙面上几道笑纹,就那样成为我视线的焦点。文远的大手忽然抬起,挡住我的视线,但我的耳里,仍然传进夏北的声音,“夏家需要的,不是一个靠联姻而取得家族利益的接班人,这条捷径固然快,但对于我,非必须走……为了尧尧,我也不能联姻。”
“荒唐!”文爸似乎将什么掷在了地上,摔个粉碎,连带着我的心一起震了起来,“你和文远都疯了,你们置家族的利益于不顾,你们可曾想过被家族抛弃后,你们还剩什么!只为了她,只为了纪尧尧!”
文远不做声色的用拇指替我擦去湿润,另一只手紧紧环着我,他知道我因夏北的话心动了,但他没有松开我,他甚至不质问我为何流泪,他只是紧紧将我放在怀中,似乎下一秒我就会离开他,走去夏北那边……很久,我们沉默了很久,连文爸的气喘吁吁也重新变回镇定,文远终于开了口。
“爸……我爱她。”文远的手心终于一片潮湿,“这世上,没有人能比我更爱尧尧……”
“我不比你爱她少。”夏北直视文远,拳头紧紧。
文远苦笑,“夏北,七年前我们是最要好的朋友……即使现在,我也因为你曾经是我的朋友而高兴。如果你真的为了夏家的利益和沈婷婷结婚,就算尧尧真心喜欢你,我也绝对不会放手。”文远叹了口气,用衣袖仔细替我擦拭着眼泪,“我曾经犯过错……我不奢求尧尧的原谅。但此时唯一能给尧尧自由生活的人,只有我。除非你也拥有同样的能力,不然我绝对不会把尧尧让给你,而现在的你……脱离夏家后,什么也不是,你用什么同我争?”
文远的地位,是文爸一手捧起的,即使做不到可以呼风唤雨,但仅凭他是老文家唯一的希望,他犯了天大的错,文爸也得替他遮掩……他敢当着文爸的面如此说,分明是警告文爸,不要再打我的主意。
“夜来香是我个人的旗下产业,我并不比你愚笨,我早开始部署,只要时机到了,我会脱离夏家。”夏北抛出一个**。
文爸身子动了动,似乎有些震惊。
“你以为我在法国那些年,什么也未学到吗?我早看清夏家的局势,也早明白,若想不被家族所控制,只有自立门户。”夏北咬着牙,说出心底最大的秘密,若不是文远今日用我激他,恐怕他会瞒到彻底从夏家独立出来的那一天,“你能给尧尧的,我同样也能给她!若不是因为害怕她真的爱你,受到伤害,我何必等到今天!”
夏北转向我,他已竭力,竭尽全力的想要守护我,他的心意,从来也不曾比文远少一分。
怪我吗?怪我从未察觉他如此爱我……
文远环着的我的手,松动了一些,或许是因为我将泪流在了他的手心,吸走了他的热气,他的身子,也凉了起来。
要走吗?跟七年前最爱的夏北在一起,成全我的憧憬。
夏北啊……憧憬,终究成不了现实。
反手抓住文远,抬眼对着夏北,“你说过我很任性。”
夏北的目中映出我的脸,棕色剔透得仿佛琥珀,而我,就被封印在那里面,渐渐的,琥珀湿润起来,却闪着更亮的光彩,反射阳光投入我的眼里。
“你没有拒绝我。”夏北这样说,竟然转过身看向文爸,“文爸,今天的事,希望你不要说出去……只要有我在夏家一天,就不会同沈家合作,沈夏二家不坐大,文家也不会受到威胁,这样好的结果,相信你也乐意看到吧。”
文爸终于明白,夏北是在威胁他啊。夏北先前所说要独立的事,如果传到夏家主事耳朵里,夏北是绝对没有机会的。但若说出去惹急了夏北,他只要一狠心认同了与沈婷婷的婚事,沈夏二家政商联体的那一天,就是文家彻底没落的时候。文爸是个谨慎的人,当然不会自讨苦吃,即使被晚辈威胁是件大伤面子的事,他还是青着面点了头。
夏北接而转向文远,“我们还是朋友吧。”
文远连思考也没有,用力点下头,“即使七年来发生过许多事情,我仍当你是朋友的。”
“好。”夏北转过身,背影在我眼中模糊的一塌糊涂,“七年也等了,这次我不会再等,如果曾经我还犹豫,今天便是我们公平竞争的开始。”
门未关,夏北大步走了出去。
文爸身子僵住,陷在藤椅里没了动静。他需要时间去消化今天的震撼,当年的孩子……现今已经彻底无法控制。
我的身子一轻,已被文远熟练抱在怀里,向院里的车走去。经过客厅时看见坐在沙发上的苏医生,虽然看着报纸,眼睛却盯着我,若有所思。
他都听见了吧……他会认为我的决定是错误的吗?
可就算我选择了夏北,又能怎样呢?与夏家决裂的唯一结果,就是夏北被商界封杀,所谓自己的产业,除非夏家垮台,夏北绝不会过得轻松。我不能为了可笑的爱情,付出如此多的代价,即使那个代价,是夏北心甘情愿的。
将头埋在文远的胸口,听着他的心跳,有一种错觉,或许会这样……一步一步走向永远吧。
永远是什么?结束。
然后黑暗。
天重新亮起的时候,文远在我身边合衣熟睡,长长的睫毛碰触着我的脖子,一呼一吸喷出的热气都有瘙痒的感觉。
昨天太累了……宛如经历了一场战争。
我将他的胳膊挪开,坐起身来,发现腿上的伤口好了很多,至少前天夜里与沈江南打架的脚伤不太痛了。
文远仍旧没醒,我打了电话给刘夏,“喂,还在睡吗?”
“是还没睡。”刘夏的声音失了活力,几分疲惫。
我无心问她为何不睡,只说出自己的要求,“来送我去学校吧。”
刘夏也不拒绝,“半小时后到。”
我简单梳洗自己,换身宽松衣服,免得碰触腿伤。
拿起包,想了想,写张纸条留在床头,告诉我文远我去上班了。最近他太敏感,我不想他担心。
刘夏没有开那辆SLK,似乎把从前的旧车开了出来,停在楼下等我,一只手伸出窗口,弹着烟灰,动作潇洒流畅,却酷似某个人。
我打开车门,坐进去,“什么时候开始抽烟的?”
刘夏笑,有些苦涩,“如果知道真正的爱情如此难过,我宁愿当初不要动心……跟苏医生学的,像吗?”
“苏医生年龄太大了,而且他有孩子……”
“我知道,”刘夏打断我,将烟头弹出去,准确落进排水渠,“可我爱上了,有什么办法呢?”
是啊……已经爱上了,又有什么办法呢?
真爱的人,会让你着了魇般念他想他,即使痛苦,即使难忍,也无法制止自己的爱意在心中萌芽,渐渐长大,撑破可以容忍的范围,带来比尼古丁更让人痴迷的瘾。
放不下,忘不掉,直至彻底沦陷。
刘夏真的爱上了苏医生,即使他们开起来是这么的不适合。
我们一路怀着心事,很快便到了学校。
“今天还早,或许我会看到他送苏熙来上学。”刘夏这样说,坐在车里看着我微笑。
我叹气,“好吧……我今天上午有课,晚上找你聊聊。”
刘夏点头,我便转身向教学楼走去。
天气开始转冷,于是微微有些刮风。
有什么东西飘了过来,校工匆忙从我身边跑过,拣起落在地上的东西,是张类似宣传单的纸。看见我,大惊失色,“老师哦,千万不要告诉校长,我很快清理完的。”
不明白他的紧张,我抬起头,越来越多的纸从教学楼天台飘落。
我伸出手,接过一张。
触目心惊。
我太低估了沈婷婷……或许是我根本没想过,她真的恨我恨到了如此地步。
我忽然想起了什么,转过身,刘夏走下车,也正在看那张纸,满面死灰。
纸上只有几个刺目的红字,“纪尧尧曾被强奸。”
人生如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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