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衣服是通体的红色,看着很喜庆。
纪朝歌微微一笑,不由想到。
平常从来没有见过傅博晨穿过这么艳丽的颜色,不知道他穿上去之后会是什么样子。
有点小小的期待起来。
楼下传来哔哔的车响声,纪朝歌起身到窗外看,是傅博晨从车上下来了。
她正往下看,忽然间那男人也抬头看了上来,与她的视线撞个正着。
纪朝歌不由羞赫轻咬下唇,睫毛轻颤。
虽然跟这个男人相处许久,但是平常的举动,都像是热恋一般。
她看着傅博晨也对着她笑笑,匆匆地走入别墅,随之响起的,是他走在楼梯上的踏踏声。
这声音越来越近了,像是敲在了纪朝歌的胸口一样,她的心跳跟着紊乱了起来,十分的紧张,怯怯地坐在床上像是不谙世事的女孩一样。
她真的要结婚了,要嫁给她孩子的父亲了。
这一刻,纪朝歌忽然感到很梦幻,回首来时路,才惊见他们一起经历了这么多,不管是酸的还是甜的回忆,都成为了她心尖的那一点小朱砂,沉重地镌刻在她的胸口。
她又怎么能想到,当年莫名其妙住进她家的男人,竟会成为她日后心心念念的人?
缘分真是太奇妙了。
她以为自己喜欢的人是历延庭,却不成想会被一个腹黑医生收了心。
纪朝歌正思忖着,这头的傅博晨来势汹汹地推开了她房间的门,身后跟着一大票人,鱼旦和楚修能都来了。
看他那架势,真像是要用眼神来把她吸走。
“老婆,我来了。”他痞气地开口,像是那种抢亲的古惑仔一样,笑的十分得意洋洋,连一向温润的眼睛也想月亮一样弯了起来。
他看起来真的很开心。
纪朝歌眉头一挑。
这男人,尾巴都快要翘上天了。
她狡黠地伸出一只没有穿鞋的脚,道。
“我的鞋子还没有呢,你去找来给我穿上。”
傅博晨一愣,没想到会有这招,当下有点懵。而充当伴郎的楚修能二话不说就找了起来,接着他也跟着找。
鱼旦趴在地上望着床底,发现没有东西之后,他又挠着头往窗台的花瓶看了眼,拿着花瓶准备倒转。
傅博晨无奈地看着他的动作,道。
“那里应该没有吧。”
都快要在房间里翻遍了,鞋子依旧是没有踪影。傅博晨跟纪朝歌求饶。
“老婆,都要结婚了,你要玩这招。”
纪朝歌鼻哼一声,笑着摸摸他的头,依旧是闭口不言。
傅博晨没法子了,趁着纪朝歌不注意,他把傅诗巧拉出了房间,问。
“你嫂子到底把鞋子放在哪儿了?”
傅诗巧圆碌碌的眼球上下一转,奸笑着向傅博晨摊开手掌,暗示的意味十足。
傅博晨弯起食指在她的脑袋上一敲,接着从口袋里拿出了一个厚厚的红包塞给她。
“行了吧。”他没好气地说。
傅诗巧拿着红包垫了垫手,贼兮兮地伸头过去在傅博晨的耳边说了一些话。
他听完,不由扶额。
这个小女人,居然把鞋子藏在了洗手间上的灯里。因为洗手间湿气很大,为了防止玻璃太热遇水破裂,他们家就在灯的前面装上了一块玻璃。
而鞋子就在玻璃的后面。
他就说怎么找不到呢。
傅博晨又走回去,当着众人的面,把鞋子从灯上拿了下来。
纪朝歌哑然地咂咂嘴,她以为傅博晨不会找到的。
“老婆,这下你满意了吧?”
傅博晨拿着鞋子神气地说,端在地上撩起长长的婚纱,握着纪朝歌的脚帮她穿上鞋子。
“来,跟我走吧。”
傅博晨站起身来,对端坐着的纪朝歌伸出手掌。
纪朝歌清澈的眼神往他那儿看了看,各种滋味一下子涌上来,忍住哽咽牵住她的手。
其实对她来说,结不结婚,有没有那一张纸无所谓,重要的是和这个男人一起,举行他们唯一一次的婚礼。
她相信傅博晨也是这么想的。
到了举行婚礼的凯亚,爷爷和纪朝晗带着两个孩子等在了酒店门口,看到他们过来,很欣慰地笑笑。
“你小子别再腻味了,赶快进去,等一下宣誓的时候小歌就会来的了。”
爷爷吹着他的胡子,佯装严肃地和傅博晨说。
傅博晨又看了眼纪朝歌,才舍得进去了。
“按道理来说,入场的时候应该是长辈牵着你进去。”爷爷跟纪朝歌说,她静静地听着。
“让朝晗牵着你进去就好了,代表你家的人,亲手把你交到博晨的手里。”
爷爷一边说,一般把纪朝晗拉过来。
纪朝歌笑笑,望向纪朝晗。他现在的模样比病态的时候好了很多,个子也高了。
挺好的,一切都挺好的……
要进去的时候,纪朝歌看到有一个女人的身影在前面一闪而过。
看起来很眼熟,但是不知道是谁。
她疑惑了一下,没太追究。
宣誓的地方是酒店的花园,在准备进去的时候纪朝歌紧张地深呼吸一口,双肩忍不住轻轻颤动。
纪朝晗主动把她的手挽起,放在他的臂弯。
“姐,不用紧张。”他说。
纪朝歌轻松笑笑,让身后的两个花童准备好。
当她一小步一小步地走上红地毯的时候,花瓣被人从天洒下来,掉落在她的脚边。
站在神父身旁的傅博晨一如以往地温润如玉,他唇角噙着若有若无的笑意,很暖。
她看着,就想迫不及待地站到他的身边去。
纪朝晗把纪朝歌的手,郑重地交到傅博晨的手心上。
他看了她一眼,紧紧地握着。
神父开始念着宣誓词,这时,纪朝歌又看到了刚才的那个熟悉的身影,正躲在外边的偷偷往这边看,她看着那个人的表情,有些心酸……
于是在众目睽睽之下,纪朝歌从傅博晨的身旁走出去,去找那个偷偷摸摸的身影。
所有人都瞠目结舌,看着纪朝歌到底想干什么。
“您为什么哭,进来啊。”纪朝歌把抹着眼泪的徐之千拦下,跟她说。
她看着徐之千这样的神情,有点动容。
“我……也可以吗?”徐之千抬起红红的眼睛看她,语气十分地不自信。
“当然了。”纪朝歌拉起她的手,带着她进去,让她坐在家属位上。
“我还以为你要逃婚。”傅博晨看着回来的纪朝歌小声说。
纪朝歌笑了笑,看了眼在那儿坐在的徐之千。
神父把宣誓词都说完了之后,傅博晨迫不及待地就要给纪朝歌戴戒指。
“我爱你。”在最后的接吻环节,他凑过来跟纪朝歌说。
喜宴上,许多人都来给傅博晨敬酒。
他心情大好的都接下了,直到纪朝歌抱着他说。
“别喝这么多。”她皱皱眉,看傅博晨喝了这么多,等会儿就该醉了。
“今天我很高兴啊,就要喝。”
傅博晨醉醺醺地靠在纪朝歌的肩上,偏头看着她。
她穿着十分明艳的霞帔,头戴着造型琳琅的凤冠,长长的流苏串珠垂下来,遮映着她的脸庞,阴影打下来的时候,让喝醉的傅博晨不知虚实。
“你真美。”他得意洋洋地嘟囔了一句,伸出食指挑了挑纪朝歌的下巴。
纪朝歌嫌弃地撇嘴,觉得傅博晨像是在说胡话。
“你知不知道,我有多爱你。”
他忽然说,纪朝歌微微一怔偏头看他,见傅博晨领口的褂衣被他弄掉了几个扣子,整个人懒洋洋的。
“你喝醉了,我先扶你进房间。”
纪朝歌抬起傅博晨的一只胳膊,又转头跟身边的人交代他们先走了。
到了房间,她就把沉甸甸的男人扔在床上。
真够重的……
她给傅博晨脱鞋子,忽然间闭眼的他醒了过来,大手一搂,就把她搂到了怀里。
“老婆……今晚是我们的新婚之夜……”
“你一身的酒气……”纪朝歌拍拍他的胸膛。
谁知,傅博晨一个翻身压下了他。
“你都不知道,我等今天很久了,从我认识你的第一天起,就想到了今天。”
傅博晨疏淡地说着,眼眸慵懒地微微半睁开,而后又闭上,紧紧地圈住纪朝歌的腰。
“我真的,很爱你。”他凑近她的耳朵说。
纪朝歌隐忍了一天的惆怅情绪在他的这句话之后爆发了。
她眨了眨眼里的泪花。
“在第一天认识你的时候,我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我会这么爱你。”
傅博晨捧住了她的脸,细细地吻去了她脸上的眼泪。
“不要哭。”他说。
“我们会一直在一起的。”
他咬住了她的唇瓣,捧着她的后脑勺,两人的鼻息交融起来……渐渐不分你我。
……
婚后。
这两人的日子依旧过得蜜里调油。
等到孩子大了点之后,纪朝歌就去工作了。
跟傅博晨两人腻腻歪歪的,十年如一日,到老了之时,还依旧情意绵绵。
但是,一向聪明腹黑的傅博晨在他八十岁的时候,患上了阿兹海默症。
他每天都会遗忘一些事情,直到最后,他已经记不得自己的亲人是谁了,只记得身边总有一个女人陪着她。
在那么多人里,他自己记得自己最爱的人,每天跟纪朝歌过得像个老小孩一样。
“老头子,你在干嘛呢?”
纪朝歌从别墅里出来的时候,就看到傅博晨一个人坐在树底下,发呆,不知道在干嘛。
“我在看蚂蚁,你也过来看看。”傅博晨对着纪朝歌招手。
纪朝歌微微撇唇,看到自己刚才交代傅博晨要倒的垃圾还放在他的脚边,她哼着气过去扭他的耳朵。
“你这个老头子,居然又把我的话忘记了,不是叫你去倒垃圾吗,数什么蚂蚁。”
傅博晨的健忘症状是越来越厉害了,经常是刚说完,转头就忘。
“老婆我不敢了,我现在就去。”
傅博晨听着纪朝歌的叱骂,赶紧乐呵呵地起来跟她赔罪,依赖性十足地靠着她。
纪朝歌瞪他一眼,最终还是决定陪他一起出去倒垃圾,免得他健忘一上来,不记得怎么回家。
傅博晨抬高手臂把垃圾扔上垃圾车,那一瞬间,他无名指上的戒指在太阳底下忽然反光,闪到了他的眼睛。
他愣了愣,苍老又浑浊的眼睛不禁有些松动。
纪朝歌都往回走了几步了,才发现傅博晨没有跟上来。
“怎么不走?”她疑惑着,看到傅博晨原本有些佝偻的背好像直起来了一点。
她有多少年没见过他直起背来了。
傅博晨向着她走过来,语气很像当年那么柔和地说。
“我想要回一趟上海?”
“为什么?”
“因为那是我第一次遇见你的地方。”
之后,这老两口真的瞒着所有的人,偷偷买了机票回上海。
回到故地,当年两人蜗居的地方,那一栋房子,俨然是成了危楼。
因为那时,这一块都被傅博晨买下来了,所以所有的一切,都好像没有变过。
傅博晨牵着纪朝歌的手,走过结满蜘蛛网的过道,到了曾经的家门前。
门锁已经坏了,傅博晨轻轻一推便开了一条缝。
“来。”他牵着纪朝歌,小心翼翼地带着她进去,里面的没有荒废的痕迹,因为傅博晨时常安排人过来打扫。
房子的摆设,跟他们当年住的情形相差不大,几乎没有变动。
纪朝歌不禁感慨,看着此情此景,像是回到了当年的暧昧时光。
“你还记得我们正式确定关系的那晚吗?”傅博晨过来问她,带着她进到了他曾经的房间。
他坐在腐朽的床上,拍了拍上面陈旧的床单。
“过来。”
纪朝歌舒出一口气,自然而然地就想起了那晚,她表白了之后,把自己给了他。
就是在这张床上。
傅博晨脱了鞋子躺了上去,让纪朝歌也过来,他拥着她,一起躺着。
“那天晚上,我很开心。”他侧过头来跟纪朝歌说,抱着她的肩头轻轻拍着。
纪朝歌点了点他的心口,道。
“去你的,这个老色鬼。”
傅博晨嘿嘿一笑,虽后目光暗了下来,很庄重。
“你知道吗,你是我一生中最爱的女人。”
纪朝歌紧紧抿唇,不让自己的情绪彭拜起来,即使她有点想哭。
“你也是我一生中最爱的男人。”
傅博晨听了她这句话后,眉眼笑笑,接着便很是疲惫地阖上了眸子,半睁半开之间,他瞧见了纪朝歌在哭,眼泪顺着她的眼睛下来……可慢慢地,纪朝歌原本年老的样子变回了以前年轻时的模样,娇俏可人。
他在最后闭上眼之前说。
“下辈子,我一定还要找到你。”
纪朝歌捂着口鼻,顿时就哭了,抱着傅博晨渐渐冷下去的身体。
她就知道,傅博晨这是回光返照……
“你别走得这么快啊老头子,我也跟着你走,下辈子,我还要再找到你……”
纪朝歌紧握着傅博晨的大手,放在耳边,心甘情愿地跟着他一起安然沉眠了。
【The﹣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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