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固板着脸望着他，那固执的目光里，分明诉说着，不要让我死不瞑目的讯息。

　　最后，却是白须老头长叹一声，幽幽道：“傻孩子，人亦有善恶之分，魂灵精怪又岂能一概而论。你不要怪你师父，他通晓命理，这样教你也是为了助你避开命中劫数。只是天定劫数，又岂是人能轻易扭转的，唉…”

　　云漠闻言，用力撑着的眼睛终于闭了闭，似乎有些释然，又似乎有些颓唐，有生以来脸上第一次泛出堪比笑意的神情。

　　“师父…云归说的不错，你…果真靠不住…”

　　“你个混账小子！为师…”云固跳脚到一半，声音戛然而止，云漠的头无力偏倒，只一小寸，却断绝了周身所有气息。

　　云彤呆呆看着，好半天才伸出颤巍巍的手指，搭上他的颈动脉，顿了很久。

　　“师父…大师兄他，没了…”

　　厢房里一阵寂静，云固的脸色紧绷，忽然就好像动了真怒，冲上去照着云漠的脸就是一个嘴巴子。

　　“混账东西！为师教养你十多年，死前就得你这么一句混账话吗！”

　　云彤吓得直往后缩，她还是第一次看到云固老头这么凶狠的样子，可是那狰狞褶皱的表情中，眼眶却睁得通红。

　　“云固…”

　　“混账小子！混账小子…”

　　云彤看看师父又看看这个交情不深的大师兄，忽然看见那苍白薄脆的脸上裂开一条缝，隐隐泛出光芒。

　　“啊——”她惊吓地倒地，失声大喊，“尸身毁了，尸身毁了——”

　　云固和白须老头也看见了，云固急忙伸出一指点云漠额头，可是没有用，尸体好像脆如薄纸，咔嚓咔嚓从脸部开始裂开，向脖颈下蔓延，只一会儿，那白皙的手掌长也裂开一道薄薄的缝，有隐隐的金红光芒从中散逸出来。

　　“糟了，漠儿的身体扛不住体内的阵法，要灰飞烟灭了！”白须老头皱眉急道，可是他插不上手。

　　术法一道，也只云门完整地传承了下来，他并精通。

　　景象外，楚悠看得怔怔，连脚步都快忘了挪动，忽然很想找什么东西，掩住那将要飞散的身体，却又不敢上前，怕路到一半令人害怕的事情就会发生。

　　无意识地，就松开了拽着莫白的手。

　　然后脚步偏离的第一步，身边的手掌迅速反握住她的手，力道很大，有飘渺的声音在耳边回荡，形成很多次回音：“别去…”

　　别去，别去。

　　楚悠皱眉，立刻意识到眼前的幻象开始迷惑自己，不过她自恃精神力强，此刻还是十分清醒的，仅一句提点，便看透了眼前景幕为虚。

　　意识一清醒，纷纷扰扰地景象就再次扭曲，楚悠在它们重新扭曲变化之前，精神力直打其中，清晰地洞彻着一个又一个幻象，将其粉碎。

　　直到再无力量干扰精神力，她才透过重重虚像看到实景，原来，这个阵后面便是她要到达的目的地，忘阙山祖祠，那里成列着一个个金光闪耀的牌位，散发出非凡的气息，好像有什么东西也亘古留存在了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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