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印从回廊那头走过来,一眼就看到千青仰着脑袋在发呆。
“千青?”
“嗯?”千青下意识地转头看了他一眼,又立即扭头去看院墙,万分失望的叹了口气:“啊,仙人不见了……”就知道这种神仙人物都是一眨眼就消失的,唉唉,师叔干嘛不晚点过来啊!
天印听见她的嘀咕,笑眯眯地走过来,抬手就给她一记爆锤:“大晚上的思春呢?哪儿来的神仙啊!”
“……”千青眼泪汪汪地咬唇,太不公平了,您还成天发春呢!真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月光旖旎,花香氤氲,她眼中莹莹闪烁,竟叫人移不开视线。天印干咳一声转过头去,只觉心头浮躁越来越盛。
刚才跟锦华叙旧,她还笑他不过饮了几杯酒便面色潮红、眼神淫荡,活脱脱一个毛头小子。而实际天印以前就是以童子功做基本功的,早已锻炼出来。后来投入天殊门下,虽不再那般要求苛刻,但天殊心法也讲究“固精固气,回精补脑”,他尚未成家,自然修身养性。以前年轻气盛时都不曾失态过,今日这是怎么了?
天印觉得很不妙,但对着锦华也不好多说什么,便借口喝多了告了辞。
“师叔,您怎么了?”千青凑近了些,却见他双颊绯红,月色之下看来,竟莫名的叫人心头一动,连忙转头,不敢多看。
“回去吧。”天印似乎想牵她的手,想想还是自己率先走了。
千青在原地思索半晌,暗自沉吟:师叔脸红着回来,难道是跟锦华夫人旧情复炽了?
这天半夜,谷羽术忽然在睡梦中警觉坐起,就见有人举着烛台站在门外,火光投在门上,将他的身影拉的老长。她立即整整衣裳下床去开门,果然是天印。
“天印师叔,这么晚了,您有事?”她压着心头跃动,问得小心翼翼。
天印跨进门来,示意她掩好门,还在门口就道:“来找你看病。”
“病?”
“嗯,今日未服药,心头总觉得一阵阵浮躁,你帮我看看是怎么回事。”
谷羽术忙请他入座,细细听过脉象,抬头时,她脸上神情微妙难言,渐渐地又变成尴尬,面红耳赤:“天印师叔……恕晚辈直言,您是不是觉得口干舌燥,胸口堵闷,还……”她瞄了一眼天印的腰,住了嘴。
天印也有几分赧然,但对方是大夫,他也不介意承认:“确实。”
“看来师叔是邪热内蕴、阳火炽盛,所以才会觉得心头浮躁。”
“那我该如何医治?”
谷羽术没有说话,半晌才道:“师叔不妨先回去,明早我就煎好药给您送过去,保证药到病除。”
天印听她这么说,面色稍霁,点点头起身出了门。
谷羽术目送他出去,关门的瞬间脸上便浮出了笑意。
虽然不知道压制天印内力的究竟是什么,但人体内火旺盛得到外泄,也是一种缓除体内积郁之法,这些日子一直汤药治疗,恐怕已经到了见效的时候了。若解了那压制,那么,那个第一高手的天印也就回来了。
谷羽术坐在床头轻轻笑起来,总算等到了这一日。第一高手的名号威震江湖,也许下一步就是武林盟主,如果她能得偿所愿,她就会成为武林盟主夫人。
璇玑门主加上武林盟主夫人,这样的头衔,几个女子能抗拒?
谷羽术又倒头睡下,后半夜这一觉,分外香甜。
第二日一早,千青照旧去给天印煎药,还没到厨房,就见谷羽术端着一盅药汤走了过来。
“千青,不用忙了,师叔的药我已煎好,这就给他送去。”
“啊?哦……”千青莫名其妙,那次师叔中毒,她还一副再也不碰药碗的模样,怎么现在又变了?
正打算走,她忽然想起什么,又叫住了谷羽术:“诶,对了,你上次那个故事还没说呢!”
经这一提,谷羽术也想了起来,左右看了看,示意她到前面花园里去说。
朝阳尚露,葡萄架上串串青珠长势喜人,藤叶繁茂伸展着,直垂到下面的石桌椅边。谷羽术将药盅放好,示意千青坐下。
“初衔白名号很响,你居然没有听过?”
“是吗?我一点都不知道啊。”
“也罢,那我要从头给你说起才行。”谷羽术理了理头绪,这才继续道:“初衔白成名于五年前,彼时不过一少年,却以一招“千风破霜剑”立于江湖不败之地。武林谱记载,他有次力战江湖数十高手,完胜时‘发鬓不乱,衣不沾尘,唯剑锋点滴血迹耳’,可见其剑术精湛凌厉。”
“啊,好厉害!”
“然而这位不世之才却不走正道,为祸武林。江湖比试均讲究点到为止,他却从不手下留情,更甚至还有句噎死人的理论。”
“什么?”
“强者当立,弱者该死。”
“……”
“他豢养了一群美貌少女,但凡到一个地方,那群少女便会先行而至,撒花铺路,仿佛迎接圣人。然而他一现身,却是血流成河。他挑战的越多,死在他手上的就越多,而他本人也就越猖狂,以至于最后成为武林公敌,甚至连一向不露面的武林盟主都亲自出山,对他发了追杀令。”
千青摇了摇头,一脸感慨:“他杀了那么多人,也难怪盟主要他的命啊。”
谷羽术撇撇嘴:“不过他说的也对,高手才值得活着,蝼蚁之辈有什么好怜悯的。”
千青愣了愣,似乎不太相信这话会出自一个医者口中。
可能谷羽术自己也意识到失了言,讪讪地笑了笑。
“那他后来怎么样了?”
“死了。”
“啊?死了?”
“对啊,武林盟主的追杀令一下,各派高手围剿,他能活得下去么?”
千青像是吓了一跳:“围剿?”
“可不是,听我师父说,那次各派中坚至少出动了三百人,门下弟子就不说了,总之场面很壮观,可惜我无缘得见。”
千青抖了抖,心想要是换做她,早就有多远跑多远了,还见什么见啊!
谷羽术端着药起身要走,想想又不放心地问了句:“你真没听说过他?”
“没啊。”
“好吧,那你若是想起什么,记得告诉我。”她亲和地笑了笑,娉娉婷婷地迈着步子走了。
告诉她?千青很疑惑,难道她也想顺手帮她治治失忆吗?
天印尚未起身,谷羽术在门口敲了好几遍门,他才来应,额上浮着层汗,看这模样,昨晚肯定睡得不是很好。
谷羽术将药盅端进房放好,又回身掩了门,天印见状道:“天气闷热,还是开着吧。”
谷羽术却垂手站在一边,一语不发。
天印只好随她去,低头去揭药盅的盖子,忽而一怔。
居然是一盅清水。
“这就是你煎的药?”
谷羽术微微抬头,嫣然一笑:“师叔,您需要的药,不是这个。”
“哦?那是什么?”
谷羽术纤纤柔夷提到腰间,一寸一寸,抽开腰带。绿衣微敞,白裳轻摇。少女肌肤玉质天成,眉梢眼角的青涩期待便是最勾人的风情。她踢了绣鞋,赤着脚走过来,身姿柔软得像只猫,轻轻一歪,便躺倒在天印怀中。
邪火内蕴,最严重的可不是晚上,而是大清早刚起床时,谷羽术很清楚。
天印低头看她,似乎也并不反感,甚至还有一下没一下地撩拨着她白嫩的肩胛:“看来你是要自荐枕席,做我的药了。”
“师叔可满意这味药?”
“满意是满意,不过吃了便吃了,药渣我是绝不会留的。”
谷羽术神情蓦地一僵。
天印抬手捏着她的下巴,笑得很开怀,偏偏眼神暗沉沉的一片:“你若真愿意,我也乐意接受,不过丑话说在前头,就算睡了你,我也不会娶你。”
“……”谷羽术脸上血色褪尽,苍白一片。
天印见她不说不动,轻轻一笑,低头便要吻上来,谷羽术这才惊醒,连忙推开他站好,手忙脚乱地穿戴衣裳。
“果然啊……”天印笑得很嘲讽:“我猜你看中的,也不过就是我的一个名号罢了。不过这个名号能不能持久,还要看你的医术。”他端起药盅一饮而尽,抹了一下唇角:“希望下次你能端来真正有用的药。”
谷羽术本想说出他可能就快恢复的消息,但被连番挖苦讽刺,心里怨尤丛生,最终还是一个字没说,沉着脸出了门。
转过回廊时,差点撞上别人,她停步一看,居然是靳凛。
“谷师妹……”他的视线从她凌乱的领口扫向天印门边,神情黯然:“我早该猜到的,能入你眼的,自然是师叔那般的人物。”
谷羽术不自觉地翻了个白眼,抬头时却一脸羞愤,哽咽两声便要落泪:“你一定都听到了对不对?我承认我对天印师叔有非分之想,我不自量力,你一定会在心里笑话我对吧?”
美人娇弱,自然惹人怜惜。靳凛连忙低声劝慰:“怎么会?我永远都不会笑话你的。”
谷羽术怔怔抬头,眼中反而涌出更多泪水,她轻轻将头靠进他怀里,感动不已:“多谢师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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