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英雄胆
“是是”站在车轿前头摇着拨浪鼓脑袋吆五喝六的吴令一激灵,呆怔了大概几个眨眼,忙不迭的应是,惊吓之下刚带下车上马,没成想腿肚子朝前,脚脖子不利索,扑通跪磕在车轿的车辕上,差点没滚下车,旁边的一个番子手疾眼快,抄了他一下,这一跤还是摔得鼻子出血了,手腕子也破了皮,倒好像摔明白了,连咋呼带白话:“公公援兵到了援兵到了不过”
“你个兔崽子,还不跟着冲你猪头啊你”一只兰花手跟着一张大白脸伸出车轿,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点指着还没彻底摔明白的吴令:“援兵到了才赶紧跟着冲啊我养了一头猪啊”
呜呼
一条链子锤呼啸而至,擦着吴令的肩膀头子就悠过去了,把个车轿的翘檐给生生砸下一块,吴令懵灯了,冷汗淋漓连滚带爬的下车,被人戳上马,却是干吆喝不打马:“冲啊冲”
后面有人从他身边蹭家伙就纵马过去了,吴令吓得一缩脖子,胡大疙瘩也跟着过来了,胡大疙瘩的马镫一磕吴令的马镫:“哥们上吆喝啥”马鞭比他的嘴快,回身挥手招呼了吴令的马屁股,吴令的马吃痛,呼的就窜了出去。
“龙门所锦衣卫蓝熙书带队驰援,稳住阵脚,大队人马马上到”蓝熙书鞭马向前,丁哑和井貌安已然赶上来,蓝熙书跃马向前抛出短刀将冲进队伍的两个鞑子杀于马下:“请徐公公放心”
这句刚好被徐娘不老钻出车轿的耳朵逮到,徐娘不老这次没紧着做缩头乌龟,追看着蓝熙书杀入敌群的身影,只一个背影就给他壮了阳
“全给我上杀杀”不知从哪里摸出一把绣春刀,抖擞着,弄得轿帘子呼呼搭搭,并声嘶力竭的大喊:“给我杀狗日的杀”
一激动,绣春刀就扔出去了,旁边的一个赶紧又递过一把,这回徐娘不老干激动不扔了。
“来了这是多少援兵”徐娘不老慢慢醒过神来了,不觉得不对劲儿,没见多少人马啊徐娘不老使劲搜索着,肝儿有点儿疼了,不知哪儿飞来一把刀狠力的斜插到车轿上,徐娘不老一缩脖儿,整个趴在了铺着虎皮褥子的躺椅上。
不带这么忽悠人的
还没一个班的人呢,就弄得跟天兵天将下凡似的
“是锦衣卫的兄弟就给我冲”
“是大明的将士就往前冲”
井貌安最会煽动气氛,紧跟着丁哑纵马在一线,腹背联防,紧跟其马后减除丁哑后患,他给丁哑打下手,丁哑闷头杀敌,旋马飞刀接连得手,大块头不要命的鞑子已有三两个身首异处,开始有鞑子在丁哑这里碰硬而拨马回旋另找软柿子捏。
形势在急剧变化
“是大明的将士就给我冲”胡大疙瘩倒会学舌,大喊大叫,小跟班一样紧跟着蓝熙文也冲到前列,一流星锤扫过差点儿没把绣春刀给索了去,蓝熙文回力镖脱手绕过流星锤,锋芒自那个鞑子的咽喉一闪,那个地瓜蛋一样的鞑子流星锤也撒手了,马缰绳也撒手了,这口气儿也不紧着喘了,战马一转,被扔下马背,被接连冲上来鞑子撞上,破麻袋一样婉转落地。
胡大疙瘩真不含糊,蹭蹭提马换了马刀将蓝熙文身后的一个鞑子迫退,胡大疙瘩这块头不杀人吓人,倒也跟蓝熙文小有默契。
敌我双方均不时地传来利器经过肉体的声音,热血喷张,坠马声,惨叫声,伤马哀号,厮杀鼎沸,血路被一具具尸体铺就,老弱残兵缺乏残酷的实战经验者普一交锋就垫了马腿。
对垒僵持下来的都是勇者。
蓝熙文与胡大疙瘩推磨错马,上三路下三路,刀光梭梭,鞑子被迫退,有李正一的手下跟随着蓝熙文和胡大疙瘩开始守住阵营,并慢慢的跟进蓝熙书和耗子反守为攻。
一把马刀在胡大疙瘩手里如同玩具,没什么讲究,乱舞一气,看着倒也很有气势,没斩杀一个鞑子,却也周身无碍的跟着蓝熙文一路缓解了局势。
胡大疙瘩没什么主见,只知道跟着蓝熙文马后,长好眼力让蓝熙文无后顾之忧,蓝熙文目的明确,不作停留,她的眼睛在混乱的厮杀里辨别那个带虎皮帽的大家伙,她看的出来,蓝熙书和丁哑左突右突也是在向那个大家伙靠拢,擒贼先擒王,这个道理都懂。
蓝熙书来回梭马,对敌厮杀他还时刻注意着蓝熙文和徐娘不老的车轿。
老天爷也在赶时间,擦黑了,斧头坡方向有了星星点点的火把起伏如龙。
这让蓝熙书一阵狂喜
“徐公公你看,远处有人马奔来,还不少呢”赶车的番子眼尖看到了斧头坡方向的火把如萤,密密匝匝的像串起来的星星。
“是咱大明的军队吗”徐娘不老猛然抻脖子,头碰到了车窗上,也顾不得痛了,扯着嗓子喊:“麻六儿,快给咱家看看”
“没错刚才我听那个喊呢,大部援兵说话就到”赶车的麻六儿激动地站直了一下身板远望就被冷不丁的流矢吓得倒身趴在了马屁股后面,并哆里哆嗦塌腰爬过来:“徐公公没错的”
徐娘不老闻听擦了擦冷汗淋漓的脸,一屁股坐回了车轿里,一会儿,又把车帘子掀开一条细小的缝儿。
有火把次第燃起,敌我双方走马插花,都杀红了眼,谁也不会为身边倒下的战友分神一个眨眼,迎着刀光箭雨驱马上前挥刀,杀杀杀
车轿上的锦衣卫高手被战局感染,有数十人跨马提刀加入战团。
伤亡不再是一头沉,鞑子这边加大了伤亡。
察儿不花挥舞着狼牙棒杀的是酣畅淋漓,他就像一个吞噬一切的漩涡,以他为中心的厮杀伤亡最是惨重
几经厮杀往来,磕绊住察儿不花的是那个血灌瞳仁的百户李正一。
厮杀漩涡向车轿靠拢,鞑子头儿数年来与大明守军不断有拉锯战,眼前的这伙儿迥异于大明边军的队伍,让这个察儿不花有正饥饿时天上忽然掉下个大馅饼的感觉。
他没想到几匹马的加入就扭转了局势。
哥几个主动出击的气势带动了车轿后面的不再惶惶的锦衣卫校尉,先是几十人蜂拥前冲,接着上百人跟上,嗷嗷叫嚣声盖过了落于马下的哀嚎惨叫。
鞑子的奔袭受阻,气势减弱,杀伤力一下子被突如其来哥几个给卸载了很多,很多人只顾着使劲杀敌或者使劲自保,根本无暇东张西望,斧头坡的援兵只被极少数人看到了。
“耗子传讯哥几个集中,我们老大到了。”蓝熙书连喊了两嗓子耗子才听见。
“是”耗子顾不得肩头上的伤,小身板蹬蹬离鞍,四下张望,拨马大喝:“援兵到了援兵到了”
“我们老大到了,援兵到了”井貌安梭马,拔嗓门大喊。
很多番子听见了,丁哑也听见了,但是蓝熙文却没听见。
徐娘不老的人像打了兴奋剂,胆儿也肥了,气也壮了,吆喝吴令他们厮杀阵型跟挺了蓝熙书他们不再后退,有鞑子嗷嗷怪叫,鞑子的队形发生了变化,向大家伙察儿不花靠拢。
居前的李正一除了一脸血呼啦的短胡茬,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身上链子甲脱落,浑身上下血肉模糊,还挥舞着一杆豁了刃的阔背关公刀疯狂冲突,仅剩的三五十个兄弟也都跟着他杀红了眼,眼见得带出来的二百个弟兄在他身边一个一个倒下,哀嚎惨叫不绝于耳,转瞬间伤亡殆尽,那种撕心裂肺痛入骨髓的感觉已让他耳目失聪,后面蓝熙书哥几个带来的骚乱他充耳不闻,惯性的冲杀让他失去了判断力和理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