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王登学偷窥,被赵兴忠发现,但对方似乎并未怀疑其身份,只是招呼他过来一起干活,王登学心里忐忑不安,生怕对方使诈,因为他无法分辨赵兴忠所说的这些话,到底哪些是真,哪些是假。
于是他来到赵兴忠跟前,和他一块往人皮里吹气,两人你一个我一个,像是在吹气球,只是这气球吹胀后,光看着就很瘆人。
赵兴忠今晚似乎很兴奋,话很多,即便用嘴干活,也能抽出罅隙和他说话,而他趁机就有一搭没一搭地试探着询问,试图从赵的嘴里知悉兵营的秘密。
两人就这么一边干活,一边聊天,其实根本就不用王登学开口问,话匣子一打开,赵兴忠就自顾自往下说,似乎这段时间把他给憋坏了,从他口中,王登学得知,这座兵营以前是日军的糖料仓库,自从红美子进城后,就给渡边带来个任务,让他大量囤积白糖,开始渡边不明所以,但红美子带来的却是司令部的命令,他不敢违抗,就命手下四处劫掠,一段时间后,总算凑够了十吨白糖,红美子又许他把糖存放在县城里,说是怕城里有八路密探破坏,王登学一听就知道,这肯定那女人有心提防陈菲菲来着,渡边没办法,只能在城外荒僻之地建立仓库,他看中了谷娘娘冤这块地方,觉得越是诡秘阴森之地,老百姓都不敢过来,军用物资藏在这里,反而更安全。
于是他在此处建立了仓库,十吨白糖就存在这里,有些是从全国各地征调来的,还有就是日本兵扫荡时候,从老百姓手里抢来的,关于白糖的用途,王登学倒不陌生,几个月前,田王庄灵异事件中,这东西起了重要作用,竟然成了微波发射器的能源,幸好那时陈菲菲在场,否则魏团长又得吃大亏。
王登学文化水平不低,他亲眼目睹了白糖作为电池原料,其中所蕴藏的巨大能量,同时心里也暗自吃惊,日本人已经着手在研究新能源的利用,白糖这东西总比汽油和*来得容易,如果这东西大规模用在战场上,再配合他们研制出的微波发射器来对付抗日武装的话,无论对八路军,亦或是中央军,都不是好消息。
他觉得红美子为人如何姑且不说,单说她发掘能量来源的眼光,的确高人一筹,这点王登学也很佩服,觉得她也算是不可多得的人才,这些事情,即便是己方阵营里公认的天才智囊陈菲菲,都没想到过,红美子身亡后,私下里他也曾比较过两人的优劣,觉得这两个女人都可谓聪明绝顶,只是陈菲菲眼睛更毒,善于投机取巧,总能从细微中发现破绽,而红美子喜欢构建,不管是新式机器还是阴谋,她更喜欢谋划,却总在细节上出现纰漏,最后反倒被陈菲菲抓到空子,以彼之道还治彼身,这也许正应了那句话:做得越多,错得越多,他觉得这都归结于方向路线上的错误,因她身为中国人,却宁愿选择去当日寇走狗,她的聪明才智都倾注在筹划阴谋残害他人上面,终于落得身败名裂的下场,实属必然。
话又说回来,赵兴忠又说到小野,他说仓库建成后,渡边要派遣一名日本军曹来这儿看东西,这个人就是小野,而赵兴忠本人那时也从保定回到家乡,由于侦缉队被八路军连窝端掉,渡边手下缺少一个特务,因此相中他,又怕八路知晓,所以这段时间他一直秘密给渡边的情报机关做事,在仓库建成后,他就被派来陪小野一块看仓库。
他说自己刚见到小野的时候,就觉得此人眼神直勾勾的,样子很古怪,不过日本兵都这样,他也没当回事,但到了仓库,头一天晚上,他可被吓坏了,实在没想到小野会选择上吊自杀,等他发现的时候,人已经死了,他当时就懵了,怕自己回去没法交差,渡边生性多疑,赵兴忠担心他得知小野死讯后,会怀疑人是被自己杀的,可没想到天一亮,小野竟然爬起来,只是掉了层皮,身上血红一片,就是他们刚才看到的模样,他这才知道原来这位小野太君根本不是人,当时他出于好奇,看到树上悬挂的人皮软硬适中,手摸上去黏糊糊的,一时兴起就把手指放在嘴里吸允,发现果然是糖皮,后来他如法炮制,每天晚上小野上吊后,他就用仓库里储存的浓糖浆给小野重新糊上一层新皮,周而复始,每天如此,到现在他已经见怪不怪了。
至于给这些糖皮吹气,赵兴忠说这是他后来想出来的主意,小野天天上吊,帐篷里堆积的糖皮越来越多,他手头又缺钱,就想把这些皮子卖出去,王登学心说这玩意儿如此吓人,谁会吃饱了撑得没事干,买个鬼头鬼脑的人皮回家去呢?
见他不信,赵兴忠笑了笑,说这东西还真不愁卖,就因为皮相吓人,很多地主老财就想买个挂在自家门口,镇宅辟邪,说这玩意儿比门神管用,他前段时间已经到乡下转过一圈,已经有人跟他打听价钱了。
王登学听罢,无言苦笑,心说人一旦被手里的钱烧包,就不知道该咋花了,然后就专买那些稀奇古怪的东西,显示自己的与众不同,殊不知买来的东西再怎么离奇,终究是外物。
只是他很奇怪,这个小野既然不是人,渡边干嘛要把它派来看仓库,难道他不知道这怪物每天都要上吊吗?而且它不停地上吊,目的是什么?对这些问题赵兴忠显得很不耐烦,说自己只是给日本人做事的,至于他们要做什么,自己不知道,也不想管。
“有些事儿,皇军想干嘛就随他去吧,千万别产搀和,落得糊涂总比什么都知道要好。”他感觉赵兴忠意味深长地看着自己,这句话说出口,很像是种警告。
至此王登学觉得赵兴忠并没把真相完全说给他听,而且从他飘忽的眼神中,王指导员觉得他是在刻意隐瞒。
“别想太多了,你都伤成这样了,如果这条命能保住,过几天还是回城享福去吧!”赵兴忠看似亲热地拍拍他肩膀。
“哎”王登学故意叹口气,“我这伤恐怕治不好了,身上皮都掉光了,现在脑子里一片混乱,甚至都忘了自己是因为啥受的伤,混成现在这样到底值不值!”
“你这确实够惨的!”赵兴忠撇着嘴,告诉他这伤员是个伪军,在一次反扫荡战斗中被火点着衣服,被烧了好一阵,等到火焰熄灭,他竟然没死,但浑身上下一块好地方都没了,由于伤势过重,军医只能在现场给他包裹纱布,当时医院里住满了日军伤员,就把他扔到这儿听天由命,每天就靠着糖浆维持,没想到一直活到现在。
“肉好长,皮难生,我要是伤成你这样,早就上吊自杀了!”此时糖皮已经全都吹胀,赵兴忠倒背着手,转过身去,嘴里小声嘟囔着。
说话的时候,王登学一直盯着对方的举动,看他转身打算离开,还背着手,枪套在他身前,暗想这是制服他的最好机会,于是跟在赵兴忠身后,悄悄接近他,趁着他不注意,突然伸开双臂,用一条胳膊卡住他的脖子。
赵兴忠正往前走,忽听背后风起,出于本能,他想掏枪,谁知对方的手先他一步,早已经伸进他腰间的皮套里,那只手枪旋即被人握在手心,同时他感觉自己的脖子被对方胳膊死死钳住,他不甘心,还想挣扎,此时自己背后又被那个冰冷的铁疙瘩顶住,同时听到背后低声喝道:“不想死就别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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