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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光泄地,夜风乍暖还寒,胡桂扬赤脚站在门口,脚背被大饼舔得发痒,弯腰抚摸狗头,就在同一瞬间,只听得头顶嗖的一声响,随后是瓷器落地的粉碎声。
大饼受到惊吓,转身就跑,夹着尾巴,肚皮贴地,全没有一点斗志,更没有护主之心。
胡桂扬也是大吃一惊,抬头看去,只见何五疯子正从对面大步走来,手里拎着木棍,虽然还是一瘸一拐,却有一股凶神恶煞的气势。
“喂……”胡桂扬知道事情坏了,一边后退,一边大叫道:“来人!护院!保镖!”
胡桂扬刚将房门关上,何五疯子手中的棍子飞来了,正中门板,力量奇大,在里面顶门的胡桂扬差点被推个跟头。
“胡桂扬!王八蛋!给我出来!”
胡桂扬可不会开门,心里纳闷,自己到底怎么惹着这个疯子了,令他连“仆人”身份都给忘了,难道是打扰他睡觉了?
刚刚请来的护院跑来几位,好言相劲,没说几句,何五疯子就动起手来,乒乒乓乓一通打,嘴里不干不净,倒是终于将事情说明白了,原来他发怒是因为姐姐没有得到尊重。
胡桂扬打开门,想要解释几句,只见三名护院已经被打倒在地,只剩一人还在苦苦支撑,大饼总算还记着主人,远远地站在一边,时不时吠叫一声。
“何五疯子……”
胡桂扬还没来得及多说几个字,何五疯子放下对手,又冲过来,他因为有一条腿瘸,跃扑的姿势比较独特,好脚往地上一顿,侧身斜着飞来。
砰的一声,胡桂扬没事,被撞到的是另一个人。
十名护院当中有一个头目,名叫李通,绰号“半堵墙”,意思是下盘稳重,如墙扎根,人都叫他李半堵。
拿了人家的钱,就要替人家卖命,尤其是看家的第一个晚上,李半堵绝不能让主人家受伤,来晚一步,没赶上围攻何五疯子,却正好替胡桂扬挡了一撞。
李半堵刚来得及扎个马步,略一运气,用小腹硬接一招。
何五疯子被弹了出去,连退几步,一屁股坐在地上,摸摸自己的头,一脸茫然。
李半堵没动,长出一口气,沉声道:“小兄弟,在别人家里要守礼节……”
何五疯子不懂什么叫礼节,张嘴就骂,爬起来又要打。
这时十名护院都赶来了,将何五疯子团团围住,只等胡桂扬一声令,就将他拿下。
胡桂扬上前,拱手道:“何五疯子,我向你道歉,你姐姐是天仙下凡,我不该随意提起她。”
何五疯子脸色稍缓,“这还差不多。”
胡桂扬示意护院们可以让开了,“那成亲的事……”
“能娶到我姐姐,是你的天大福气,你得准备三媒六证,去我家求亲,我爹会拒绝,你再去求,来回十次之后,我爹才能点头。然后你把这里好好收拾一下,东西都要新的,仆人至少要一百个,选良辰吉日,派大红花轿把我姐姐接来。从此以后,夫妻和睦相处,姐姐管家,你去谋个大官儿,给我姐姐争份诰命。还有,不准取妾,不准蕴美貌丫环,在家要听话,在外要老实。”
一名护院忍不住想笑,被何五疯子瞪了一眼,立刻板起面孔。
“还有吗?”胡桂扬客气地问。
“暂时这些,其它要求等我想起来再告诉你,总之,你要对我姐姐好,千依百顺,否则的话……”何五疯子挥挥拳头,斜睨周围的护院,表示以一敌十,自己也丝毫不惧。
“你说完了?”
“说完了。”何五疯子放下拳头。
“那你现在是我的仆人吧?”
“当然,还剩一天,愿赌输输,我何五疯子从不赖账。”
“好。”胡桂扬向李半堵等人拱手,“有劳诸位,明天我请客。没事了,你们退下吧。”
众护院走开,李半堵放慢脚步,如有万一,还来得及相救。
胡桂扬向何五疯子笑道:“来,仆人。”
何五疯子走近几步,“嗯,我来了。”
“我有一件极其重要的事情要交给你办。”
“你说,想揍谁?”
“谁也不揍,你去一趟南城外的保庆胡同,最东边有户人家,有块匾写着‘雄兵百万’四个字。”
何五疯子一直点头,听到“雄兵百万”才反应过来,“这不就是我家吗?”
“对,就是你家,你去一趟。”
“干嘛?”
“替我向何家求亲。”
何五疯子愣住了,“我去求亲?”
“对,你不是说要求十次亲吗?就由你来打头阵。”
“可我就是何家的人。”
“没办法,你既然当仆人,就必须先为主人家做事,然后才能考虑自家,对不对?”
何五疯子挠挠头,“好吧,天亮我就去。”
何五疯子还是没太想明白,转身向卧室走去,一边走一边嘀咕。
胡桂扬在后面大声道:“对了,小心点,何家有个疯子,别惹着他!”
“何家还有一个疯子?”何五疯子很是惊讶,等他明白过来,胡桂扬已经关上房门,“这样的姐夫,必须揍几顿才能老实。”他想了一会,又释然了,“其实不用我动手,姐姐一根手指头就能打得他服服帖帖。”
胡桂扬回屋又拿起木牌,坐在黑暗中,轻轻摩挲,他急着求亲,当然不是为了那个从未谋面的何三姐儿,而是想见何百万。
火神教掌握着一些极其重要的线索,胡桂扬必须尽快问出来。
次日一早,何五疯子不告而别,也不请示,直接从前厅拿走一包银子,估计有百余两,想是要做聘礼,可他却没有问胡桂扬的生辰八字,也没要名贴。
胡桂扬这天要做的事情不少,早早地吃过饭,坐在前厅等候三名助手的到来。
第一个赶到的人是老太监云丹,与昨天相比,完全变了一个人,不仅来得早,而且态度谦卑,进屋之后竟然下跪,口称“老朽跪见”,倒把胡桂扬吓了一跳。
“你别这样,我可有点害怕。”胡桂扬急忙起身让开。
云丹仍然跪在地上,抬头道:“胡大人受陛下指派彻查妖狐一案,老朽见胡大人如见陛下,跪拜乃是应有之礼。何况老朽之前多有得罪,非一跪拜所能尽赎,唯求胡大人垂怜,给老朽一条生路。”
胡桂扬这才慢慢坐回原位,“你起来说话。”
“胡大人肯原谅老朽了?”
“首先,你别再自称‘老朽’了,好像我欺负你似的。其次,我现在没资格忌恨他人,更没资格原谅。再次,我只想查案,查清妖狐真相,给陛下一个满意的交待,除此再无它求。你与其向我跪拜,不如专心帮我查案。”
云丹又磕一个头,这才起身,神情稍显激动,“胡大人所言,正是老朽……也是我的想法,私人恩怨再重,也比不上陛下交待的事情……”
胡桂扬抬手打断云丹,“咱们不妨有话直说,我不会轻易原谅任何人,你也不必在我面前过分谦卑,大家合作查案才是正经。从现在开始,谁也别暗中下绊儿,各司其职,若是立功,有我一份,自然也有你一份。至于事后是当仇人,还是当朋友,到时候再说,怎么样?”
云丹两手一摊,“云某再对胡大人有半点异心,教我天打五雷轰,死无全尸。”
“别再来‘天打五雷轰’了,外面的那个大坑还没修好呢。”胡桂扬暗自佩服老太监,说服软就服软,谄媚之态比黄狗大饼有过之而无不及,“说吧,昨天交待的三件事情,哪个难住你了?”
胡桂扬心里明白得很,老太监态度转变如此之大,只能是因为那三件事。
云丹微微一笑,“大人明鉴,我也不敢隐瞒。胡大人想要一个临时职位,以方便查案,厂公说了,这个比较难办,但是可以给一份拿人驾贴,不写姓名,不拘事件,随胡大人使用,事后敷奏即可。如今驾贴已到刑科,下午就能送到府上。”
胡桂扬点头,“行,可以。”
“厂公还有一个要求,出示驾贴的时候,大人身边得有至少一名锦衣卫,也好名正言顺。”
“好说,十三哥是锦衣卫,以后带着他就行。”
“胡大人想要提审妖人李子龙等犯,厂公说他会安排,顶多三日,胡大人就能审犯了,只是地点要由西厂安排。”
“这件事也算完成了。灵济宫的老道呢?今天我能去吗?”
云丹嘿嘿一笑,他如此低三下四,正是为了这群道士,“灵济宫知错了,也害怕了,他们愿意付出一切代价,只求能取得胡大人的谅解。”
“这与谅解无关,我是在查案。”
“对,灵济宫明白这个道理,他们的要求不高,胡大人想问话,上至真人,下至火工,都可以登门,只求胡大人不要去灵济宫。”
“好吧,先叫那晚的三位真人过来,他们若肯老实招供,我就不去灵济宫。”
“没问题,三位真人明天就来府上请罪。”云丹如释重负。
胡桂兼随后赶到,他已经安排好了一切,当天傍晚,胡桂扬要去孙龙孙二叔家中小坐一会,将会“偶遇”大哥、五哥,三人可以敞开胸怀一解前愆。
袁茂来得最晚,态度没有变化,请安之后站在一边,没有通报任何进展,看到云丹卖力巴结的样子,他显出几分惊讶,很快掩饰住了。
下午,驾贴果然送来,凭着它,胡桂扬几乎抓捕京城内外的任何人。
他将驾贴收藏起来,不打算立刻使用。
胡桂兼又找来一些男女仆人,赵宅恢复了几分热闹。
傍晚,胡桂扬换了一身衣服,准备前往胡同口的孙家,出家门步行不远,迎面看到一顶小轿,前头带路的人正是何五疯子。
何五疯子无精打采,一瘸一拐地走到胡桂扬面前,说:“我姐姐来了,今天就成亲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