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着远些,便瞧见一处灯火常燃,虽只有荧荧一点,却胜通透金殿。
灵识探去,那倚在门前矮凳,手中穿针引线,将破旧布衣缝制完好,只凭着门前一盏油灯,时不时用皱褶的手背揉着通红眼睛,在眯着眼望向远处,等待老汉驾着牛车归来的正是安大爷的老伴。
这一幕是寻常乡人妇孺最为常见的一幕。
不念还记得阿娘每年中秋佳节,便会将一坛桃花酿埋入后院竹林,每一坛皆代表着岁月。
葱葱华年,伊人憔悴,最后却是换来红颜枯骨,而那郎君却是早有新人。
回过神时,那老牛已经解下绳索,自行归圈。
而安大爷被老妇骂醒,声声老不死为何总是夜间晚归,却是包含温馨,语气中带着老汉平安而归的安心,还有相濡以沫的眷念。
就在这时,老妇才发现坐在牛车草堆后的不念,惊愕同时,看向安大爷便开始大骂。
“你这老不死,老不羞!哪里拐来这标致的闺女,真是家门不幸,家门不幸啊!”
不念愕然,却是见安大爷哭笑不得道:“你这老太婆,乱说什么胡话?!九儿是掉落我牛车上的富家闺秀,今夜只是暂歇家中,明天定然有她家人来寻。”
安大爷老伴,亦可唤作安婆婆,在不念的解释后,才相信了安大爷所言,却是像盯着个宝贝,拉着不念的手入了屋内,落下安大爷将草堆卸下,笑骂自家老太婆也不怕将人吓跑。
“闺女,你可真标致,比那村头安三婶家妮子还标致!”
俺婆婆拉着不念,坐到草席上,屋内只有一盏油灯,便是先前门口那盏。
此时安婆婆眯着眼睛,凑得不念尺距打量,那双眼中是对于美好的怀念,却是格外慈祥。
不同佛陀大慈悲,这种慈祥能软化人心,只需要静静的感受便可。
不念仍由安婆婆打量,没有丝毫不耐,岁月将凡人抹去所有光彩,却夺不走凡人的短暂且精彩的一生。
那些斑驳痕迹,刻在骨髓,即便是隔着皮囊,也能感受到其中的热度。
白浊蔓延至安婆婆眼角,即便是隔得如此近距离,也要用力的去瞧。
在夜深人静中,或许她只能依靠一盏油灯为安大爷指明回家的方向,但同样的她只能依靠牛蹄车轮的声响,将内心担心平复。
“闺女啊,婆婆有没有吓到你?”安婆婆突然歉意道。
不念摇头道:“没有,婆婆想看,便仔细了看,看多久都可以。”
话落,灵气汇聚屋内,将屋内光亮提升了许多。
或许对于修仙者,这丝光亮微乎其微,但对于凡人而言,便似屋内突然亮堂起来,但也并不会惊疑。
只因屋外被乌云遮挡的明月再次出现,莹莹光华落下,透过茅屋窗户,将一切照得通透。
月色下不念肌肤如凝,嘴角含笑,那双眉目此时也显得柔和了几分,却并不会让人觉得娇弱,反而一股清静油然而生,似在其身边,便能安稳。
安婆婆并不懂这些情绪为何,只知道越看不念越是不同常人。
但这并未让她心生疏离,反而怜悯道:“这般娇贵的闺女,在这乡下迷路,也是怪可怜的,听我家老头子唤你九儿,那婆婆便也跟着唤声,今夜安心歇息,明个婆婆带你到镇上衙役瞧瞧,兴许你家人已经报案,到时就能团聚。”
正在这时,安大爷也进屋,拍着身上尘灰道:“九儿一路未曾吃食,可是饿了,老婆子饭菜可还热着?”
安婆婆慌忙起身道:“瞧我光顾着看闺女长得标志,竟是忘了你还未吃食,乡下无什好物,我去将菜牙洗洗,在切块熏肉,给闺女你补补,瞧这牛车颠簸,可别伤了身子。”
不念感动之余,却是哭笑不得,安大爷与安婆婆这热情,让她无法开口婉拒,最后在安婆婆慈祥期待的目光中食了两碗白米饭与一荤二素的配菜。
谁家闺秀会食两碗白米,外加一荤二素,全部食尽.......但不念并未抱怨,反而吃得津津有味,修道已有数十载,且不知道风雨险阻何时又起,这难得安逸,却是道途驿站,归复本真之处。
.......
天亮时,有鸡鸣破晓,带起一日辰作,安家村一日之计便在犬吠中开始。
只见各家门院打开,便有迅速身影窜出,正是关了一夜的‘疯’犬。
何物要用‘疯’来形容,只因安家村养的犬皆是出名勇猛,即便面对成年大汉,亦能将对方咬得跪地求饶。
而安家村的‘疯’犬,并非用来攻击人的,而是上山狩猎黄皮子。
从安家村落居至今,千载光阴,以有无数黄皮子死于‘疯’犬口下,其数量若仔细算来,也早已数十上万。
本来祖上,也就是安老翁曾留下戒训‘若黄皮子再无害人之心,即发善心,留其根源’。
然而这条戒训并未起到作用,即便是到如今,黄皮子已经稀少至极,少能在山上看到,更别说家中偷食家禽的,可谓真正快要断绝根源。
若说安家村村人罔顾祖训,那也是逼不得已。
早在几百年前黄皮子不在为祸乡里后,关于家犬也就关在院内,或者偶尔带着出去散散步,本来如此继续,人与黄皮子亦相安无事。
可惜黄皮子天性狡诈,且眦睚必报,那安老翁养的大黄狗因咬断其尾巴,便一直怀恨在心。
在安老翁祠堂祭奠时,有无数黄皮子突然闯入,将现场大乱,且咬伤无数人,最为让人不可忍的便是,有小童鼻子耳朵等五官,皆被其咬断,伤口可怖,那稚嫩小童有的直接痛死过去。
若说报仇,乃大黄狗咬断其尾巴,黄皮子自然也不会放过其后代,偷溜入各家院内将所有尚在窝中的幼犬咬死窝中。
正是因此,不仅是村人,村中所有家犬,都恨得黄皮子咬牙切齿。
此等大仇,不共戴天!
但修炼有成归来复仇的黄皮子以不是当年轻易被大黄狗咬断尾巴的时候,几番放犬入山,皆是伤亡大半。
最后村民们痛定思痛,将剩余犬种配种当时临村一头‘特殊’恶狗,为何说其特殊,只因其力大无穷,凶狠残暴,即便是七八个成年大汉,亦不敢轻易招惹,一口下去,便是三斤血肉掉落,可谓凶残。
而这只恶狗长相丑陋,却很是忠心护主,看家护院,无任何贼人敢入。
自然,恶犬所配,血性亦有传承,好在这忠心不变,却也得了‘疯’狗之名。
不过事实证明,那头‘特殊’恶狗所配血脉,个个骁勇善战,在只配出十只‘疯’狗的情况下,却是将黄皮子杀得片甲不留,那修行几百载的黄皮子最后也落得‘疯’狗分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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