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城外，大梁军簇拥着孟昶到了楚军面前，将军相隔几百步，是很敏感的距离。

　　“爹！”孟青彦最先叫了出声，随后被一群士兵拿着枪压后。

　　“孟兄今日能亲自来见寡人，看来是颇有诚意啊！”楚王悠然地甩甩马绳，志得意满的神情。

　　孟昶淡淡地一笑：“云兄有诚意，朕就有。”他没有去看他的妻女，只是盯着楚王。

　　双方都有不少随行，场面十分紧张。

　　云哲就在种情况下，像一只小老鼠，猫着腰溜到了青彦旁边。

　　“你们先放下，她们跑不了的，梁王看着呢，刀架在脖子上不好。”他小声吩咐着，动手慢慢把她们边上的刀挪到一边。

　　军中都知道这个小公子，有些小孩子脾气，但做事倒是稳当的，不会太过分。

　　“谢谢大哥哥。”青彦十分感激地看着云哲，让他有些脸红。

　　“你说你爹愿意用多少来换你们，嗯？”他戏谑地看着她，挤眉弄眼。

　　“你都多大了，居然还逗我，我都九岁了，可不是小孩子了。”青彦小声咕哝着，斜了他一眼。

　　舒然双手抚着她，蹙眉看着自己的丈夫，满心忧虑。

　　眼下梁军是不占优势的，双方的军队，或是道人，都旗鼓相当。

　　道人一般信奉凡人事凡人了，一般不会掺和这种凡人间的战争，他们的力量在大军面前可以忽略。

　　“离得有点远，听不见啊！要不我凑近去帮你们打探打探？”

　　“大哥哥好奇就自己去，不用说什么帮我们，反正你爹爹肯定会狮子大开口的。”青彦也看向相隔十几米的爹爹和楚王，他们都坐在马上，身边十几个先天武者。

　　距得远，她听不清楚，可却看清楚了，她爹爹始终皱着眉头，时不时向这边望过来，和她娘对视。

　　“阿彦……”舒然颤颤巍巍地蹲下，看向青彦。

　　“喂…”跑了个来回的云哲说，“三座城池，五十万金，你们母女真是值啊，不过不知道你爹到底答不答应。”

　　青彦对这些没有太明确的概念，可看她母亲的眼神，也知道其中的严重性。

　　“怎么样？你们觉得……”云哲是个纯粹看戏的，此时十分兴奋。

　　舒然之前始终盯着谈话的两人，仔细观察着他们的表情，她知道，这怕是他们开价太高，很难达成一致，所以，她准备好了。

　　“阿彦，我们不能给你爹添麻烦，知道么？”此时她眼中满是怜爱，不舍，但还是带着几分坚定。

　　“大梁……确实没有你想象地那么强，他们云氏开的筹码太高，付了，会对大梁有致命的打击…”

　　“你娘不是唯一的夫人，你的哥哥不是唯一的公子，就算你爹愿意接受，我们也不能接受，为了你哥哥…”

　　她说着，低下头，泣不成声。

　　“那……是等下一次，等爹爹更厉害的时候再谈么？”青彦大约是听懂了，可还是没有想到那个决定。

　　云哲也震惊了，说：“这是打算自我牺牲了？”

　　“什么牺牲？”青彦还稍有迷惑地抬头问。

　　舒然没有犹豫，她怕自己下一刻就会改变主意，起身抢过一旁的士兵的刀，她也是有底子的，猝不及防的一下让很多人都反应不过来。

　　她用力向前一劈，砍向了自己的女儿。

　　“你疯了！”云哲眼疾手快一把抱过青彦，躲闪一边。

　　舒然见此没有犹豫，立刻将刀插进了自己的胸口，她怕她一眨眼，自己也死不了了。

　　“阿然！”关注到这边的骚乱的孟昶一眼看见了她自杀的一幕，怒吼着。

　　舒然晃了两下，没能回头，倒了下去。

　　“娘！娘！”青彦慌忙地打开云哲，手忙脚乱地跑道舒然跟前。

　　“为什么？为什么？”她呆呆地，无法接受眼前的一切。

　　舒然没有看她，只是远远地望向云哲，用着最后的力气，嘴唇微动，像是在说什么。

　　云哲是看得清楚，她在说：“救她一次是害……要救……救一辈子…”

　　……一场谈判无疾而终。

　　“小丫头，小丫头，呃，阿彦…”云哲坐在床边，轻声唤着青彦。

　　“都睡了一天一夜了，该醒了啊，就算是悲伤过度…药也喝了…”他看着她，很是无奈。

　　青彦迷迷糊糊中听见有人在叫她，她很想应一声，可是完全说不出话来，身体也动不了了。

　　“救你一辈子？你娘想的也真好，我哪有这个本事。这是敌国的女儿啊……我就是下意识地救你，可真没想保你一辈子……”云哲在一边无聊地抱怨着。

　　“水……水……”她忍不住了，终于用尽所有力气喊除了声。

　　“醒了醒了，终于醒了，可算醒了，水…这里，马上！”他扶她起来，给她喂水。

　　她喝了水，又稍稍恢复了力气，睁开眼打量着周围的一切。

　　很简单的陈设，没有多华丽，却很舒服。

　　“这是……”她嘶哑着开口。

　　“我的房间。”

　　“那…怎么这么简陋，连个下人都没有。”

　　“……看来你以前过得比我惨多了……一群人盯着，不好受吧，哈哈，我就把他们都赶走了。”云哲颇为得意。

　　“没有下人，没人打扫……娘会生气，会气那些狐狸精……”青彦面无表情地流着泪。

　　“娘……她一直很好……她很严，但很好……她从来没有大骂过我……她要…要杀我，还要自杀……怎么回这样…爹都来救我们了，你说呢…”她看向他，冷漠的脸庞没有温度，双眼无神，像一个没有灵魂的傀儡。

　　“闭嘴！你娘死了，这已经不能改变了，你还活着，而且如果还想继续活着，就听我的，就忘了过去，忘了一切，你不再是什么公主。”

　　“你没有哭泣权力，因为没有人会因为你的眼泪而心疼你，你已经被这世上最爱你的人，你娘，抛弃了，所以，你没有资格，知道吗！”云哲说着说着，就激动起来。

　　被母亲放弃了，自然就什么都不是了，他从很小的时候，就知道了。

　　“那如果，”她却还是眼神空洞，“我不想活着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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