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黛思量着自己应该怎么去找那人,没想到他居然先来找自己了,还是以这样一种形式。
“嘿,小郡主,许久不见,你可好?”钱元是个没有耐心的,既然知道他的劫和云黛相关,自然就直接来找她了。
云黛看着这位“梁上君子”-站在房梁上的钱元,心里没来由地扑通一跳。
好像这一幕,似曾相识。
她愣了片刻,立即关紧了房门,嘱咐丫头们无论听到任何动静都不要进来。
本来那些老道的嬷嬷是大约猜得到是什么事,本想阻止,可看到小郡主的淡淡没有温度的眼神,立刻噤若寒蝉。
钱元见此便跳了下来。
他一身的夜行衣,看着不是小偷强盗就是探子,甚至采花贼一类……
尤其是脸上还有胡须,虽然也是修得整齐,但依然看上去…不像什么好人…
云黛此时未施粉黛,精致的小脸仍旧没有什么表情,只是带着深深的试探看着他。
“我想,我们曾有过一段故事。”他开门见山,没再说费话。
她心里的熟悉感也没有对她说谎,“是,只是,那又怎样?我们现在,能发生什么?”
“我只是觉得,如果我们相见,也许会想起什么……那也许对我们有帮助,我想解开自己的劫,而你……应该也想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像没有心一般吧!”他很认真地看着她。
“但是,你想起什么了么?我没有,而且,我也不认为会有。”
两人面对面站着,让钱元很是尴尬。
“夜深了,你不走,真的想在这里过夜么?”她下了逐客令。
“怎么,不行?”钱元挑眉,狡黠地笑着。
只是他脸上的皱纹让他没有年轻时那种帅帅的邪性,显得有几分……猥琐……
“可以,房梁上,给你留的。”云黛吹灭了烛火,上床躺下了。
“房梁?不是不能睡啊!”他一个帅气的翻身上了房梁,优雅地躺下,可惜没谁看见。
静谧的夜,两人都没有睡着,听着彼此的呼吸声,有种诡异的感觉。
钱元心里莫名有了几分悸动,这是一种熟悉的感觉,很遥远了,但依然刻骨铭心。
“你们猜猜,今儿朕把你们叫进来有何事吩咐?”云哲坐在塌上,喝着青彦给他递过来的茶,笑盈盈地看着眼前跪倒一片的儿子和大臣。
青彦在别人不休息的地方翻了个白眼,要说就直接说,吊什么胃口?
“阿彦,拿过来吧!”云哲看他们紧张的样子,也不卖关子了,到了他这种境界,也真的没有必要特意去摆什么架子了。
青彦双手捧着圣旨,递到了太子手里。
“这……父皇!万万不可啊!”太子看到圣旨上的字,立刻一惊一喜,然后匍匐在地跪着。
“传位于太子”
这让他几乎兴奋地昏过去,只是看他父亲还精神抖擞地坐着,丝毫没有马上要驾鹤西去的样子,才没有放肆。
“朕操劳一生,也该休息休息了,继位大殿,让他们准备着吧,好好辅佐未来的新皇……朕乏了,你们也散了吧…”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太子激动地几乎要站不起来,他终于算是出头了,多年媳妇熬成婆啊……
这消息一出,后宫朝堂,举国震惊。
历史上,真的很少有君主肯在自己活着的时候放手,要么是真的病得太严重了,要么就是被逼宫了,自愿的,好像还真没有。
“我再不死,他怕是要等疯了…”云哲对太子的表现依然不满意。
“储君,向来是不好做。”青彦说了句公道话。
“也罢,我也清闲了,最后的日子,你就陪我,安稳地走完这一趟吧……”云哲是真的累了,他现在每天清醒的时间越来越少了。
“陛下,德妃娘娘求见…”
“不见…”他疲惫地说,顿了顿,又补充,“以后再也不见…”
他希望那个姑娘在他心里,在最后,依然是美好的样子。
“皇上……”德妃在外面哭得很伤心,她的儿子也过来劝着。
她其实并不是那种太适合在宫里带着的女人,她不够聪明,有太大野心,但又不善于筹谋,更重要的事,她出身太低,又不屑于去攀附,去改变……
“太子马上就登基了,咱们家蓉儿能不能……”青彦娘担忧着。
“要我说,太子能这么快登基,跟咱们家玉蓉不无关系。”秦太傅是听说了很多宫里的事,也知道了自己的女儿可能做了一些事。
其实,要进宫时,他为了女儿不会卷入争斗中,是没有交代她要她去做什么,但似乎她自己很有主见。
“以后有空你给宫里递个牌子去看看吧,蓉儿应当没事,会安稳出来的,她的亲事你也不用太担心,还远着呢…”秦父胸有成竹,秦母也安下心来。
冬至,雪,不期而至。
青彦打开半扇窗,看着树上覆压的雪,轻轻呢喃:“好像梨花开了一般……”
皇帝在一旁侍奉着,他虽然登基了,但却始终敬畏父皇,每天晨昏醒定都不落。
即便是事务繁忙,云哲又为了表示放权自己办到了很偏僻的宫里,他也没有放弃。
几个月下来,他也和青彦熟了,也不用她行礼,也更诧异她在自己父皇心中的地位,因为他父皇对她永远自称“我”。
云哲本是如寻常一般眯着,却忽然睁大眼睛,又笑了。
“我好像要走了……”
“什么?”
“父皇……”
云哲摆手让他们安静。
“该庆幸已经都提前交代好了,对你,”他看向自己的儿子,
“我没什么可说的,当皇帝,前人的经验是没有太大用的,说了,也不见得明白,一切靠你自己去摸索,这大楚的江山能有几百年,谁也不知道,那也与我,无关了…”
他很洒脱地放手,没有多说什么,一切都在变化之中,很多时候,祖训都是可怕的,他限制了后人的创造力,所以,他什么都不说。
“阿彦,我希望你,不要来陪我…”
“三生为人,你都还没有好好地完成地走过人生的路,这是个遗憾,我希望你,能体验一番,不枉此生。”他认真地看着她,
“如果可能,到了地府,我会求求情,兴许,还能等等你,若不行,也不必难过。”
“若有缘,终归会再见,你这三生,我这一世……”
他还想说什么,可忽然就安静了。
窗外的雪,戛然而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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