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丘神域,梨苑。“老祖,我刚听姐姐说咱们神族来新人了,过个几天便有封神典了,可我连这位的面都没见过呢!”梨树下,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姑娘正拉着一个玄衣女子的衣袖问到。
女子温和地望着她,满眼笑意说到:“玉玢又想当小喇叭了么,不过这次可轮不到你了,这位新来的姐姐没有隐下往事,已到莲生处留了文记,想看的都可以去哦。”玉玢顿时两眼放光:“居然还有这样的姐姐,我一定要看看,欸,不对,怎么会是姐姐,她不是新入……难道……那就更有意思了”
……启明阁,女史莲生执笔一顿,抬眼望眼前的红衣女,迟疑道:“琼华,真要写么,你可是……”
琼华桌前端坐,似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轻掩面一笑说到:“莲生你可变了,你向来不在意那些有的没的,我愿说,你写便是。”
莲生定定地看着她,想到既然她本尊不在意,自己又提她担心什么,左不过都是人间那些事,这些年见的听的还不多么,想着便抬起了笔,“那就从你这一世说起吧。”—————————————瓢泼大雨下个不停,雷鸣电闪更填肃杀,长乐宫的一处偏殿里传来一声凄厉的狐鸣。“母后你看,小狐狸生出来了,呀,好可爱,我要抱它。”高婷拍手跳起来。
可皇后却凝眉起来,狐狸青檬大出血,可这刚出来的小狐狸一身火红的毛皮光滑亮丽,不该有毛,不该没有血,这小狐狸透着古怪。
高婷却什么也没多想,直接从宫人手里抱起狐狸,盯着它一双乌黑明亮的眼睛,感觉它好像在和自己说话,哦,眼神交流。她轻抚它的毛,说到:“可爱的狐狸,起名采薇如何,采薇,采薇!”
琼华刚睁开眼,便看到一双带着惊喜的丹凤眼凝视自己,圆圆的脸蛋白里透红,一身华服显示着这姑娘不凡的身份。她有些疑惑,没记错的话,她这一世似乎投的是牲道,怎是和人一起?
她动了动,发现一双手变成了毛茸茸的小爪子,这才明白过来,想想自己也真是好运,投到了世间最最有灵气的兽胎,还是这般尊贵的小姑娘养着的,以后的日子想来也是悠闲自在吧。
苦了两世,今儿倒是转运了么,琼华自嘲地想到。思绪一过,琼华便被放到了床上,旁边是一只满身血的狐狸,呼吸十分微弱,眼睛都睁不开,这大概就是自己的母亲吧。
生育之恩,自然当报,想着她开始注视着大狐狸,眼中冒出丝丝红光,大狐狸身上的伤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满身血迹也消失了。所幸刚才皇后和公主都出去了,宫女们也忙着自己的,不然定是要吓着了。
半晌,大狐狸睁开缓缓双眼,虚弱地站起,看着琼华,前腿缓缓跪下,开口道:“参见上仙,小狐这厢有礼了。”琼华受了这一礼,却有些不安,看来这只狐狸血脉很强啊,竟能以血脉之力引得自己愧疚起来。
大狐狸随后起身,严肃地对琼华说:“上仙受了我这一礼,便是将往事种种交待了,从今以后你便是采薇,是我的女儿,不是什么上仙了,你也是要承担起我们这一族的责任,先想想吧。”
琼华两世的记忆让她内心通透,毫不扭捏得喊了句:“母亲。”虽没有多少情感,但于她这样的身份来说已是难得。
“好,”大狐狸十分欣慰“你刚才给我疗伤是想必也是知道我时日无多了,仙人神魂之强寻常肉体难以承受,生下你已耗尽我气血,寻常人或兽恐怕早在分娩完便死了,我幸而活着是靠血脉之力。
“你也该知这里是大燕国,但前朝是大秦,是青丘神域的属国,我火灵族是神域在大秦的侍族,以维护秦地百姓对狐神的信仰,改朝换代本不该对我有影响,然燕朝太祖本是周人,信的是中庭的仙人,狐神在大燕信仰统治式微,我族现在的使命便是使狐神信仰回归,现在这是你的使命了。”
原来今生的出身如此麻烦,清闲日子怕是享不得了,琼华有些不爽,但也仅此而已,她是中庭王母的侍女出身,是神界与仙界麻烦最多的小仙子,最不怕的便是麻烦了。
“门外的那位皇后是前朝遗孤吧,这件事靠她”琼华略一思索说到。大狐狸没有惊讶,点点头:“是,我与她从小一起在皇宫长大,她知道我的身份,秦国灭时我依着仅有的法力护她,逃到忠心的礼部尚书家中。
后来她让刘尚书接受招纳,以他女儿的身份入宫当了皇后,我本意是她生下太子,继位后复兴狐神信仰,再建神祠,只可惜生长公主伤了元气……”“那便让长公主继位”“这恐怕不易,陛下不是没有其他子嗣……”
琼华却没什么担忧,狼族神域的属国楚便有过女帝,燕出一个皇太女也不算什么,“一切有我,母亲信我!”虽还只是小狐狸,琼华又露出了上仙气势。大狐叹气:“也只能靠你了。我快不行了,皇后马上会过来,她会葬了我,会安置你……”
皇后与大狐心有感应,立刻带着公主着急推门而入“青檬!”皇后冲到床边抱起大狐,“我知道了,知道了……一定要走了么”
一向有些冷漠或者说没心没肺的皇后此时却像一个小女孩一样痛哭着。高婷虽没与大狐青檬有那么深的情感,却也红了眼落下泪来,生离死别从来少不了眼泪,有离别的痛,有死亡的惧。人有了泪,雨却停了。
第二日,皇后带着高婷公主到了秦时皇家祭祀的狐神祠。祠堂前已是杂草丛生,这祠,废了多年了。
走进祠堂,抬眼便是巨大的神像,这是狐神老祖的像,是这一任的老祖像。两人一狐跪在堂前,拜了狐神。又走到了后院将大狐的玉石棺埋在了大梨树下,正是梨花胜雪的时候,满地梨花祭着大狐。
祠外,宫女们安静侍候,多年来已是懂了皇后的习惯,不该看的,不该听的,不该知道的,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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