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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0章

  天色明朗刺眼,那独自躺在地上的赤发男子,直至呼吸停止之后眼睛也没有合上。

  有一位女子走到他身边蹲下,微微抬手,替他把眼睑抚合。

  “哥,是巧倩对不起你……”东方巧倩呢喃说。

  荒山大战终于彻底结束,连夜被净化,东方唯澈死,这结局,怎么看也应该算是胜利吧?可是为何,无人有喜色,无人庆祝欢呼?

  告别过后,秦战与东方巧倩二人带着东方唯澈的尸体下了山,季飘然与杜无笙也带着元普的尸体通过传送阵返回了御仙门。期间,荒岛上的幸存者们大小都有受伤,也全都被他们顺途送到了白冥总坛。

  东边药田里,萧尧孤身迎风而立。那一身邪魔之气包裹他的全身,配上他那孤寂的背影,更显无尽悲凉。

  站在他的身后几丈远外,林莺莺神色担忧地对身边人说:“百百,怀师伯说教主他……会彻底成魔,要不然,很快就会死去,是真的吗?我不敢相信……”

  慕容百百看着前面那白衣人的背影,若有所思说:“在心魔狱里,也不知他到底经历了什么……”

  两人相依站在原地,都静默了半晌。

  “……教主他哥哥,应该全都知道。”林莺莺说。

  “……是,”慕容百百说,“可王爷他现在,不想被任何人打扰……”

  荒山之颠,残阳如血。萧忘怀抱佳人坐在地上,那怀中传来的温度极尽冰凉,凉透他的身,更凉透他的心。

  “别丢下我,夫君,哪怕就只剩下一个月,我也只想天天和你在一起……”

  她曾说过的话在他耳边无数遍回响,带给他的不是怀念而是无尽懊悔。

  山颠之下同样有两个人在观望他。兮夏眼泪唰唰直落,肩头止不住地耸动。

  “小师叔早就知道自己会死,”她边抽泣边说,“可是直到死前,她还是没能再见到王爷一面……”

  高云启将她拥在怀里,语气伤感无比说:“要是能重来一次,王爷一定不会丢下她的,他现在一定……比谁都更后悔更难过。”

  周边尽是荒芜景象,乍看一如百年之前。迷花站在枯败的竹林外,望着山下神情淡然如旧。

  李想悄然走到其身后,语气恭敬问:“阁主,何时归?”

  迷花没有回头,只淡淡答:“待我见过怀护法。”

  说这句话的时候,他手里正在把玩一样东西,虽然黯淡无光,但仍可辨出那是一颗水滴状宝石。

  残阳过半,地面突然多了一道长长的斜影,身边有一抹白色进入了萧忘的眼角余光。

  来人俯身,一言不发从他怀里抱走了沉睡女子。

  剑眉微蹙,萧忘抬起头略显疑问地看向对方,开口冰冷道:“尧弟……”

  晚霞散去,夜幕来临,三族恩怨就此终了。

  三日后,秘罗内战爆发,煜王大军一举攻进京城,皇宫内外战火纷飞硝烟不止,又是一副生灵涂炭景。

  灵堂内依然庄严肃穆,一身龙袍的年轻男子跪在蒲团上失神地看着堂上女子的画像,对外面传来的杀喊声像是完全听不见。

  太监柳许慌慌张张跑进来,顾不上行礼直接神色紧张说道:“皇上!不好啦!贝大将军他、他投降啦!”

  殿外旗帜一竖,天道变,天子亦变。

  又过去四日,荒山大战结束当天就匆忙启程的萧辰一路快马加鞭终于赶至京城,接掌玉玺自此称帝。

  新皇登基本应举国欢庆,新帝却在此时下令,全国百姓必须斋戒三月,期间禁止行一切婚嫁喜乐之事,以此表示对北地百姓的哀悼,慰藉他们的亡灵。

  与此同时在遥远的北方,白冥总坛苍生殿,沉睡的女子终于缓缓醒来。

  第一个映入眼帘的就是那俊美的冰冷容颜,迷鹿儿唇角一翘嫣然一笑,嗓音空灵唤道:“夫君。”

  眷侣的深情冲不散药田里那位白袍公子的孤寂与悲凉,萧尧仰头望天,眸中却根本无物。浓重至极的邪气从他体内四溢而出,那血红的双瞳,已随着时间一点一滴地过去而更显涣散。

  药田外有一座长亭,亭下有两男两女。

  苏依依难得神色愧疚,语气明显自责说:“都怪我当时任性,拔什么不好非要拔那株花!我真是该死!”

  其身边男子正想宽慰她,苏缈缈就微微摇头抢先说道:“要说怪那也只能怪我,都怪我当年害得姐姐和姐夫产生误会,否则后面你们也就不会分开那么多年,姐姐也就更不会因此生气而去拔走那株花。”

  “不,缈儿,这不是你的错是我的错。”葛长空又说道,“要不是那天我又惹你不高兴,你就不会一冲动就跑去白冥教找麻烦,姐夫他也就不会因为错认你而误会姐姐,后面也就更不会去伤她导致他们彻底绝裂。”

  往事涌上心头,几人眸光皆变悠远。

  “当时我之所以会因为缈缈闯白冥的事而失手伤了依依,”怀欠淡淡说,“实则是因为,那时刚好是我们前任教主元气虚脱之时,我在给他配药,每一味药材都是绝无仅有,一旦被毁掉那我们教主就……”

  说到这儿他不再往下说,而众人也皆了然。苏依依倚进他的怀里,神色依然愧疚说:“我要早知道那千茯花是留着给连教主和萧教主解毒续命的,我一定打死别人也不拔走它。”

  怀欠叹了口气,轻轻拍了拍怀中人的背,视线又重新移回到前方那位白袍公子的身上。

  急促喘息声和急急脚步声传来,亭下几人都下意识往后一看,全都愣住。

  荒山荒凉,连带鸟儿都不肯成对光临。苍白的天空看不见晚春的阳光,有山风吹来,却听不见一片叶子的声响。

  能听见的只有谁怦然的心跳声,还有那随风摆动纱衣的摩挲声。

  萧尧清冷转身回眸,与来人静静相视。片刻后,二人同时朝对方走近。然后,他们紧紧相拥,她踮起脚,他弯下腰,热吻绵绵,如春风化雨。

  “陌上玉,陌上玉……”凌轻烟泪流不尽边吻边说,“对不起,对不起,我爱你,我爱你……”

  他没有说任何话,只是不停地吻她,吻她……

  绝色璧人,佳偶天成,谁道殊途不同归?尽管多磨难,有情人,终成眷属。

  仿佛世间再无旁人,药田里的白衣公子与蓝衣姑娘,深情相拥,深情相吻,此情此景,如画般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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