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怪兽一边发出低吼，一边转身向少女缓缓靠近。

　　“唔……咳咳！”迷鹿儿被拍飞在沙地上，捂住胸口咳出一口血。她淡定地用袖子擦了擦嘴角的血迹，撑住地面又重新站了起来。

　　不等她站稳，怪兽的一爪又向她袭来，再次将她拍倒在地。同时，它的喉咙里还在浑浊不清地重复那句话——“取汝之血，以祭吾王！”

　　这次少女受的伤更加严重，肋骨都断了好几根。然而她仍是从容不迫地擦干血迹，从原地爬起。衣衫浸血，发丝凌乱。

　　“你要杀我吗？”她语气平平问道，就像她正面对的不是一只巨型怪兽，而是一个普通人类一样。那对毫无惧色的青瞳直直地迎向白色怪兽赤红的双眼，未见一丝动摇。

　　“取……汝……之……血……以……祭……吾……王……”

　　它瞪着她，依旧重复着这句话。

　　“吾王？”少女脑袋微微一斜，不解问道，“谁是你的王？”

　　“吾……王……连……”怪兽的话还未说完却骤然停下，继而喉间发出一声嘶鸣，尖锐凄绝。

　　“鹿儿！”伴着一声满是担忧的呼唤，季飘然快步踏空而至。他伸手一揽，将迷鹿儿拦腰抱起，再迅速几个回旋，将她带离原地百步开外。

　　“季叔叔……”少女瘦小的身躯窝在他怀中，仰头轻声唤道。

　　一身碧衣染上赤色星星点点，那是她的血。

　　季飘然没有将少女放下，反而将她抱得更紧。只是迟来这么一会儿，竟害她受了这么重的伤……

　　“对不起，为师来晚了……”他低头看着她说道，眉间尽是自责。

　　少女扬起小手，动作轻柔地将他的长眉抚平。

　　“季叔叔的脸……真好看。”少女嫣然笑道，那笑颜就像春日里的朝阳，明亮耀眼。

　　“鹿儿喜欢就好……”季飘然回应给她一个更加温暖的笑，口吻极尽温柔道，“走吧，为师带你回去！”

　　少女没有答话，只是眸光一斜，越过他的肩头看向另一边。

　　他的背后，那只白毛怪兽仍在凄厉地低吼。

　　“那只魔兽，不必管它。”他说，“有为师在，绝不会再让它伤你分毫！”

　　说罢他抱着她蓦地一个转身，目光凌厉地扫向白色怪兽。

　　不知是警惕还是惧怕，怪兽感受到季飘然的视线，立即停止吼叫，巨大的身躯竟开始一步步往后退。

　　季飘然冷面注视着它，口吻低沉喝道：“千，听本掌门令，睡！”

　　白光乍现，怪兽的身形渐渐缩成一个小小的圆球，朝下一冲径直钻进了地下。

　　荒山兽地再次回复宁和，荒山重新垒起，一切如旧，仿佛什么事也没发生。

　　怀中的小人儿拽了拽他的衣襟，仰头问他：“千，是它的名字？”

　　温情再次回到他的脸上。

　　“是。”他低头答道。

　　传送阵法出现，季飘然不加迟疑便抱着她踏进阵中。

　　杜无笙看着画面上的人在两束光线的包围下迅速消失，再听“嗡”的一声，晨曦殿多了两个人。他转身一看，正是季飘然与迷鹿儿。

　　“师尊！”他快步走上前关切问道，“小师妹如何？”

　　季飘然没有直接回答对方，只是淡淡说道：“这次的考试交给你和墨池，本掌门先带她去疗伤！”说罢他便抱着她大步向殿外走去。

　　看来是伤得不轻……杜无笙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心想。

　　回到掌门殿，季飘然将她抱回她的卧房。

　　“痛吗？”他坐在床边，担忧地看着躺在床上的人，皱眉问道。

　　少女眨眨眼，点头回答说：“痛。”

　　既觉得痛，还这么一脸平静，真是……季飘然心下默默叹了口气。

　　“为师的医术不及你父亲迷花，怕是要委屈你多受些罪了……”他握住她的手说道。

　　“好。”少女淡定答道。

　　顺着她皎洁的面容，他的目光缓慢下移，最终停留在她那被鲜血染红的胸前。

　　一丝懊恼滑过他的眼底。

　　“为师先替你把衣服换了吧？”他问。

　　少女的面色未有一丝变化。“好。”她又应道。

　　于是季飘然松开握住她的手，转而伸向她的衣带。

　　衣结解，纱衣滑向床沿，露现藕臂粉肩。少女洁净的双眸空无一物，神情泰然自若。

　　他纤长的手指无意间触碰到她的肌肤，指间传来一丝暖意，令他忍不住心头一动，动作骤然间停止。他转眸看向她，那一脸的淡然与纯真尽收眼底。

　　唉，真是……他顿了顿，终是把刚准备给她褪下的外衣又重新替她穿上系好，再手一伸，扯过薄被给她盖上。

　　“为师先去药池取药，等兮夏回来，让她给你换衣。”他拍拍她的手背温柔说道。

　　“好，季叔叔。”迷鹿儿偏头看向他说，“我需要止血丹，换骨草。”

　　“好，为师去取来。”季飘然说罢将她的小手轻轻塞回被中，然后才起身走向门外。

　　药气缭绕，光影乱摇，爬虫窸窣，白冥秘宫。

　　地下秘宫正中，有一张七尺长六尺宽的白玉床，床上正静静地躺着一位红发男子。此人衣衫褪尽不着片缕，双目紧闭似是沉睡。

　　白玉床边，还坐着一个约莫有四十岁的男子。他两袖撸至上臂，用丝带紧束，黑白相间的长发绑成发辫，系于腰间。他手持细短刀刃，弯腰伸向床上的红发男子，将对方四肢上的肉一块块剜出，再一一掷于脚边的药桶。

　　血肉狰狞，白骨森森。男子刀刀有力，面不改色。

　　“唔！”床上的人突然发出一声轻呼，两眼猛然瞪开。

　　动刀男子一怔，手中的动作立时停下，目光投向对方。

　　“教主？”他轻声唤道，口吻中带着疑惑。

　　“千……”红发男子口中喃语道，“好像是千……”

　　“教主，您说什么？”床边人继续疑惑道，“属下没听清……”

　　红发男子微微转动眼珠，看了一眼面前的人，尔后又缓缓闭上了双眼。

　　“无事，”他说，“你继续吧……”

　　“……是。”床边人应道，手中浸血的刀刃再次伸向对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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