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做什么，只是让你重复鬼后所经历的一切罢了。”
火楹面无表情的看着她，眼中闪烁寒光。
舒菀之跟夜昭瑛稳稳落在了火楹的身后。
燎光瞪着他们二人，“你们到底给我吃了什么东西？”
夜昭瑛说，“什么东西你不用知道，不过你自己应该清楚，当年你也是用同样的手段加害我的母亲的！”
“哼，我从不后悔过去所做的一切，雾兮她表面上好心将我收为养女，实际上不过是为了装装样子，更好的巩固自己的权力罢了。她根本没有将我当做是女儿，只是杀人的工具而已。她高高在上，是万人敬仰的鬼后，殊不知那些下三滥的血腥事情全都交给了我！若我不听话，她就会给我服用毒药，我被那些乱七八糟的药害的险些成了残废，她从来不曾怜惜过我！”
“哪怕只有一点点，哪怕只有一瞬间，她将我当成是自己的女儿，我也不至于背叛她啊！”
燎光的眼睛变得通红，眼眶周边微微肿起。
“可是她呢，从未觉得我可怜过，继续让我在背后帮她除去不顺眼的人，我的手上沾满了鲜血，全是拜她所赐！”
夜昭瑛说，“你胡说！我的母亲不是这样的人！”
燎光笑了，面上尽是惨淡。
“事到如今，我何苦骗你，你以为这个世界上天生便有坏人吗，你以为我想做那个谋逆篡位的恶人吗，若不是她从未爱过我，我怎会变成如今这番模样？”
燎光没有说谎，横竖都是死，她没有必要说话。
舒菀之盯着夜昭瑛的侧脸看了许久，她几度紧张，生怕夜昭瑛的情绪会失控。
燎光哈哈大笑起来。
“真是个傻孩子，居然真以为自己的母亲是多么伟大的人物了，不过想来也是，你是她的儿子嘛，她自然不希望你恨她，肯定想要给你留个好印象，只可惜坏人终究是坏人，有些劣迹是无论如何都不能抹去的！”
夜昭瑛的脸色已经完全变了，他的紫瞳内最后的温度也逐渐流失。
舒菀之拉着夜昭瑛的衣袖，轻声唤他的名字。
“昭瑛，你别信她，她是故意这么说的，想要让你难过。”
燎光说，“小女娃，我燎光从不说谎，我承认自己篡位有违人道，可她雾兮犯下的罪行，谁也别想帮她推脱！”
火楹一挥手便从袖中扔出了几根银针，瞬间刺穿了燎光的双手。
她的两个手掌被牢牢钉在了石头上，鲜血如同流水般溢出来。
燎光冷哼一声，看上去完全不觉得疼痛。
“随你们怎么处置，事已至此，我已没有任何余力再反抗，反正我已将事情说出，你们大可现在就杀了我。”
火楹却说，“杀了你？你以为我们会这么轻松的放过你吗？不可能！”
“我再问一次，濯焰的解药，你到底是给还是不给！”
燎光闭上双眼，“解药没有，要命一条。”
火楹眼中闪过怒意，她扬起手中的噬灵杖重重的戳进了燎光的左肩。
燎光面部抽搐，却忍住了没喊疼，大股鲜血从嘴角溢出，浸湿了她的衣裳。
火楹问，“你听说过蚀骨兽吗，长得比蚂蚁还要小，咬起人来却能疼得窒息，想不想尝尝这种滋味？”
燎光睁开双眼，直视火楹的双眸。
“我已是将死之人，你觉得我会怕吗？”
火楹笑道，“好，很好，燎光，从今天起，我有些看得起你了。”
她抬起右手，掌心中缓慢出现了一个圆形木盒。
她打开木盒，从里面跳出来一个小黑虫子，若是不仔细看，确实看不太清楚它的样子。
它停在燎光的脖子上，不停的旋转着身体，像是在打孔，最后从毛孔中进入，隐没在皮肉之下。
“蚀骨兽雌雄共体，等它吃饱之后，很快就会在你的血肉中繁衍生息，你的血管会在一瞬间内被它的后代们塞满，然后一点点的啃食着你的身体。”
火楹后退一步，“不过它们并不会杀死你，可能你的下半身都没了的时候，心脏还在继续跳动，意识仍旧清晰，痛感会越来越强烈。”
燎光盯着火楹，“我以前怎么没有看出来，你的心也挺歹毒的嘛。”
火楹说，“只要你交出解药，我仍旧会是善良的。”
“那我宁可先行一步，在九泉之下等待濯焰的到来，我燎光，对所做之事，此生不悔！”
她缓缓闭上双眸，蚀骨兽所到之处都传来钻心的痛感。
“好，你有种。”
火楹回头看了一眼舒菀之跟夜昭瑛，又化成了云烟飞出了鬼冥山。
夜昭瑛的目光始终停留在燎光的身上。
“你们该走了，我怕自己的死状会吓到你们。”
燎光轻声说了一句，神情竟然比之前还要安逸许多。
她提心吊胆的活了太久，如今终于有个明确的结局了，燎光只剩下安心。
没想到越是临近死亡，燎光心中的幸福感却变多了。
“我的母亲，真的从未疼爱过你？”
夜昭瑛颤抖着嘴唇，轻声问她。
燎光面带笑意，“爱是什么，我似乎从未体验过这种感觉。”
夜昭瑛垂眸，眼中闪着泪光，却始终没有滴落。
他说，“若是我的母亲真的伤害你了，我可以让你少受些痛苦。”
燎光说，“不用你可怜，你们走吧，我只想一个人静静待着。”
舒菀之看着夜昭瑛，“昭瑛，我们走吧。”
燎光没有再说话，绝美的容颜逐渐失去了神采。
夜昭瑛有些恍惚，似乎又在此地看见了雾兮。
她只是静静站着，什么话也不说。
夜昭瑛走近一步，她便退后一步，始终与他保持着距离。
“母亲，你说的话是真的，还是燎光的话是真的，你能告诉我吗？”
他在心中喃喃自语，却始终无法释怀。
舒菀之拉着他走了，临走前，夜昭瑛最后看了燎光一眼。
他知道，今日一别，往后再不会相见。
或许只有等濯焰醒来，才能知道谁在说谎，谁说的是事实了。
他们张开羽翼迅速飞离了鬼冥山。
燎光睁开双眼，猛地吐出了几口血，她仰着头不断的惨叫，终是压制不住那钻心的疼痛了。
黑龙潭水重新汇合在了一起，鬼冥山下一片漆黑。
燎光一会儿笑，一会儿叫，或许在她死前，她便被暗无天日的时光逼疯了。
不过这样也好，忘了自己是谁，忘了过去的一切，只剩下空白。
这样死去的时候，也就不会再有任何负担了。
下一世，应该很快就能到来。
燎光这样想着，心神再次回归了安逸。
舒菀之与夜昭瑛并肩而行。
她提高了音调，用尽力气将声音穿透飞扬的大风，一直传到夜昭瑛的耳中。
“昭瑛，燎光刚才的话你别太放在心里了，或许这只是她的计谋之意，故意不让你心安。”
夜昭瑛侧头问她，“人临死前还会说谎吗？”
“当然会，如果那个人坏透了，从里到外只想着让别人痛苦，随口说个谎也没什么特别的。”
舒菀之并不是太相信燎光的话，既然雾兮能够胜出夜昭瑛这样的正人君子，应该不会太差吧。
夜昭瑛却说，“不知道为什么，我有些信她了，不是有些，而是特别相信。”
可是雾兮在临死前，让夜昭瑛放弃了复仇，她说希望夜昭瑛拥有更好的人生。
若是她有燎光说的那么坏，走之前肯定也不忘将夜昭瑛朝复仇之路上引导吧。
她若真的不爱燎光，一定希望她也去给自己陪葬。
夜昭瑛的脑子都快乱了，完全不明白自己的顾虑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燎光的眼神让他害怕面对现实，甚至有那么一瞬间，希望濯焰永不要醒来。
可是濯焰不醒来，他就能真正的信任鬼后吗？
不一定吧，起码现在他是犹豫不决的。
他们回了翩珑宫，火楹并不在宫中。
牛奶跑过来，“冥小妖将药材给我了，我存在空谷中，等回炼心堂拿药的时候我再吐出来。”
“小妖人呢？”
夜昭瑛问牛奶。
牛奶说，“在后院，说是去煎熬一些补药，给濯焰安神用的。”
“好，我过去一趟，你们在这里等我。”
夜昭瑛二话不说便冲向了后院。
牛奶一脸困惑的看着舒菀之。
“殿下怎么了，忧心忡忡的样子？”
舒菀之回，“许是迫切的想要寻求一个答案。”
“什么答案？”
牛奶又问，跟舒菀之走近了偏殿中。
舒菀之说，“还是关于雾兮之事，牛奶，你觉得雾兮是好人还是坏人？”
“菀之大人这是何意？”
牛奶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这么问。
舒菀之把刚才与燎光的对话都告诉了牛奶，让它帮忙做一个判断。
牛奶怔了好久，总算开口了。
“其实，鬼后是个比较复杂的人，有的人说她不好，自然也有人说她好，人无完人，谁又有能力征服世间所有人的心呢，即便是大人，也很难做到人见人爱吧？”
牛奶看着舒菀之的眼睛，反问她。
舒菀之说，“我只想知道一件事情，她生前是如何对待燎光的，我是说，在燎光反抗她的权威之前。”
牛奶摇头，“大人，这个我不太清楚。”
“怎么会不清楚，你体内关乎于母虫的记忆，不是已经完全恢复了吗，难道没有一点是关于她们两个人的？”
牛奶说，“大人，若是鬼后不爱燎光，当初为何要收养她，还教她修行术鬼之气。”
“可是燎光说雾兮只将她当成杀人的武器，是利用她！”
舒菀之将手放在牛奶的肩膀上，微微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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