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瑛,石头后面有人。”
舒菀之战战兢兢的说了一句,躲在夜昭瑛的身后不敢向前。
夜昭瑛说,“是她的真身,被锁住了。”
“往前走,再走几步就能看见我了,从石头旁边绕过去,走到正面。”
雾兮的声音越来越飘渺了,呈现出明显的3D效果围绕在舒菀之的身边。
夜昭瑛大踏步朝前,舒菀之只好颤抖着身体跟了过去。
牛奶倒是一点都不怕,母虫曾经服务于鬼后,它对鬼后体内的气息再熟悉不过了。
他们绕过巨大的石头,小心翼翼的从锁链上垮了过去。
舒菀之又往前走了几步,逐渐看清楚锁链后拴着的人了。
她一袭白衣,被牢牢的捆在石头上,长长的银灰色头发散落遍地。
白衣上血迹斑斑,头发也粘成了一块一块,搅合在一起。
舒菀之终于看清楚了她的面孔,总算明白了什么才是肌肤胜雪,若仙人临世。
她的侧脸轮廓鲜明,锐利的线条如同刀削一般,在头发下方若隐若现。
红唇若血,似晚霞燃烧,如彼岸盛放。
单薄的身体被锁链勒出了血痕,削瘦的骨骼几乎要刺穿她的皮肤。
牛奶的眼角突然划出一行泪水来,身体感觉到强烈的不适。
它怔在原地,没有再向前,静静的待在他们身后观察着情形。
雾兮说,“舒菀之,往前走。”
“啊?你、你要干嘛啊,我不想离你太近啊。”
舒菀之畏首畏尾的,躲在夜昭瑛的身后抱住了他的腰。
“舒菀之,快过去,走到我的身体身边去。”
雾兮不停的催促她,似乎要将她唤醒一般。
舒菀之皱着眉,一脸痛苦的看着夜昭瑛。
“昭瑛,我不想去……”
夜昭瑛攥着她的手,回过身来挡在她的面前。
“那就不去。”
雾兮知道夜昭瑛会护着舒菀之,她忽然笑了起来。
阴寒的声音在洞内来回撞击,像是咒语般在舒菀之的耳中反复碰撞。
“你以为我让你过去是要做什么,不会以为我要借助你的身体复生吧,你想多了。”
雾兮的声音逐渐飘远,“只有你过去了,才能够完全摆脱我的魂魄,还你自由。”
舒菀之听后,倏地抬起了头。
“你说的是真的,不是在骗我?”
“当然,我说话算话。”
雾兮没必要在这个时候撒谎,她已经下定决定从这个世界上彻底消失了。
夜昭瑛说,“别怕,我陪你一起过去。”
他牵着舒菀之的手,逐步走到了雾兮的真身旁。
雾兮说,“把你的手放在我的左侧锁骨下方,然后汇聚一点术鬼之气灌输到我的体内。”
舒菀之慢慢抬起头,照着她说的话做了。
术鬼之气缓缓流出了她的手指,舒菀之竟觉得无比轻松。
她放下手掌,“这样好了吗?”
雾兮没有说话,像是突然消失在了空气中。
舒菀之后退一步,跟雾兮的身体拉开了一段距离。
半晌过后,她的手指突然有了知觉,挪动了一点,带动着地上的锁链稀里哗啦的往前拽。
舒菀之被吓了一跳,跟夜昭瑛同时往后退一步。
雾兮睫毛微颤,缓缓抬起了头。
她的双眸忽而散发出强烈的紫光,照得舒菀之睁不开眼睛。
夜昭瑛怔怔的看着她,那双幽深的紫眸与自己的左瞳如出一辙。
雾兮说,“昭瑛,这是我最后一次跟你说话了。”
不知道为何,雾兮的声音变得温和了许多,跟之前的阴寒气截然不同。
“我知道,你忌惮我的术鬼身份,因为我,你才会在皇族中遭受别人的排挤,才会失去本应该天真烂漫的童年生活。我也知道,你对我没有感情,甚至恨我给了你一只紫瞳。可是昭瑛,我是爱你的,始终将你放在心间,过去的每一天我都过得格外忐忑,丝毫不比你悠哉。”
雾兮苍白的脸已经接近透明,银白色的头发像是浸泡在风雪之中。
舒菀之觉得她长得很像精灵,明明属于天空,却被囚禁在鬼冥山多年。
她心软了,对她的恐惧和厌恶也逐渐消散。
“昭瑛,我不会强迫你做任何事情,也不会用其他方式来威胁你喜欢的姑娘,我这一生所求不多,只要你幸福,我死也瞑目了。”
夜昭瑛侧过头,没有再看她,眼中却慢慢溢出了晶莹的泪水。
他仰着头,不希望雾兮看见她的泪水,干脆背过身去。
雾兮哽咽着,“我知道,你肯定以为我把你们带过来,是怀着什么阴谋诡计的,可事实却是,我会为了你的意愿做任何事情。”
“幻灵虫,你过来。”
雾兮转过头,直勾勾的盯着牛奶的方向。
牛奶被吓得浑身哆嗦,她以为自己躲在角落里,鬼后就不会注意到她了,却没想到还是被发现了。
她不敢违抗雾兮的命令,往前走了几步,站到了舒菀之的身旁。
“鬼后有何吩咐?”
她嗓音沙哑,声音在颤抖。
雾兮说,“你先恢复原形。”
牛奶“哦”了一声,趴在地上恢复了原状。
它忽闪了一下翅膀,抬头看她。
“过来,到我的右手边来。”
牛奶听后,乖乖走了过去,俯身让她的手搭在自己的后背上。
雾兮闭上眼睛,将自己的气息与牛奶的汇通。
“解铃还须系铃人,我的魂魄从你的体内被延续,自然也要回归于你的体内才能消散。”
牛奶听后骤然抬头,“您要离开了?”
“我活的已经够久了,不差这一时半会儿,我累了,以后的路,就你帮我走了吧。”
雾兮的脸上似乎又重现了过去的灵动,像极了她巅峰时候的模样。
牛奶垂着眸,心灰意冷。
“那幻灵虫,今日就在此为您送行了。”
魂魄缓缓沿着雾兮的手腕回到了牛奶体内,雾兮用尽最后一丝术鬼之气,将魂魄打散,抽离了牛奶的身体,化成虚无消散于空气中。
雾兮抬起头,再次看向了夜昭瑛。
他仍旧背对着自己,雾兮看不见他的表情。
她最后说了一句,“昭瑛,我走之后,燎光不会放过你,她总有一天会找到你,你要记住,面对她的时候,千万不能心慈手软,她比你想象中的还要心狠手辣。”
“昭瑛,我永远爱你。”
雾兮的身体越来越透明,银色的头发逐渐染上了一层红晕。
舒菀之看见她的眼中盛满了晶莹,流下的液体竟然也是幽紫色。
雾兮的身体在石头下方闪烁了几下,竟如蜡烛般渐渐融化了。
她赶紧拽了一下夜昭瑛的衣服,想让他转过身来。
可她侧过头时,却发现夜昭瑛痛苦的皱着眉,面上也被一大片紫色的液体浸湿了。
她慌不择路,“昭瑛,你怎么了,你别吓我啊?”
夜昭瑛没有说话,每眨一次眼睛,眼前的光线便黯淡了几许。
舒菀之用力一拉他的衣角,夜昭瑛晃荡了一下,竟然倒向了地面。
“昭瑛!”
她蹲下身子抱住了夜昭瑛,后脑勺差点就磕到地上的石块了。
舒菀之回过头去,雾兮的身体只剩下了一层影子。
夜昭瑛双眸微眯,死死盯着雾兮的方向。
他用尽力气大喊,“母亲!”
雾兮的影子抬起了头,舒菀之仿佛看见了她眼中残留的一抹笑意。
牛奶用头猛地蹭了一下雾兮的手背,她的最后一点影子也消失不见了。
原本泛着白光的山洞,如同烛火般瞬间熄灭。
牛奶重新化为了人形,将体内的气息凝聚在空中,化为了一道明亮的火焰。
夜昭瑛瞳孔中的光焰,已然失去了所有动力。
他微微闭上眼睛,躺在了舒菀之的怀中。
牛奶低下头,看见石头上滚落下来一块圆石,洁白通透,晶莹闪烁。
牛奶将它攥在手中把玩,却又听见了雾兮的声音。
“这粒还梦丹可短暂抑制燎光的术鬼之气,将她困于梦境无法清醒,时限为一个时辰,只要你们用对了时机,便能借机杀了燎光,这是我能留给你们的,最后一样东西了,祝你们成功。”
她话音落罢,全然不见了踪迹。
牛奶将还梦丹交给了舒菀之,她将还梦丹小心存放在了自己的空谷中。
没想到雾兮并未将她的术鬼之气收回,而是全部留给了舒菀之。
由此一来,舒菀之的术鬼身份便坐实了。
“牛奶,快帮我将昭瑛抬起来,我们先回翩珑宫。”
舒菀之费力的将失去意识的夜昭瑛扶起来,牛奶化为原形,小心将他放到后背上。
“大人,看来这第三味药,又要耽误一点时间了。”
牛奶一边展翅高飞,一边在舒菀之的耳边唠叨着。
舒菀之说,“没事,耽误就耽误,反正不差这点时间,不过等我们取得第三味药的时候,也必是燎光命丧九泉之时。”
“大人下定决心要与那燎光对决了?”
牛奶没想到舒菀之会这么快的做好决定。
舒菀之说,“昭瑛是个喜欢将心事藏在心底的人,他表面上若无其事的,其实心中比谁都在意,我了解他,就算是为了昭瑛,我也一定要让那燎光付出应有的代价。”
“大人说的对,深陷仇恨固然愚昧,可放任坏人嚣张,便是对他人的不负责任,不管大人做什么样的决定,牛奶始终不离不弃。”
舒菀之就是牛奶的信仰,她的话,它是绝对服从的。
舒菀之笑道,“谢谢你,牛奶,有你在身边,我感觉自己从来都不是一个人在作战。”
“那是自然,我现在也能化为人形了,大人是两个人并肩而立!”
牛奶原本还压抑的心情,在与舒菀之聊了几句后,瞬间畅快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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