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城门关闭,功夫一般的人,就像那几个镖师,根本就进不来,或者说其实凶手根本就一直在里面。你看我们来的时候,城门都还是锁着的,这说明了什么,说明了那些人……”
我突然想到什么恐怖的问题,霎时间心底发寒。为什么我们到来的时候城门仍是关闭的,难道那些凶手的武功各个都高到可以自由出入这面高墙吗?
我住了嘴,小白也好像听出来了什么。
“哥哥你刚说什么?凶手一直在城内?哥哥你是指说不准他们现在都还没有走!?”
我没有回答转身就出了房门。
必须马上跟其他人汇合。聂长盛等人功夫有些差劲,若凶手真的还在城内,那他们也太危险了。
我同小白心急火燎,出了门主的宅子,发现他们正在不远处搬运尸体。我问他们在做什么,聂长盛叹了口气,道:“天气冷,替这些枉死的人收了尸,免得曝尸街头。”
他跟我说:“世道太混乱,人命比纸还薄,若是死了,就是彻底从这个世界消失了,这样一来,他活过的生命是否就没有意义了?如果能够有那么一盏灯,你活着就亮着,你死了就灭掉,那么能看见这灯的极少数人,就知道你什么时候死了,有人来收尸,是件幸福的事情,可能坟墓上会有几朵小花也说不定。我们做走镖这行的,很多时候,商队冬春已出发,秋末尚未返还,离开时齐整足数,凛凛抖擞,归来时残缺凋零,形容枯槁。镖师路途半生死,商号家中哪可知。看惯了生死,免不了对生命的无常有了这么一份敬畏之心。”
全城被屠,连个收尸的人都没有,我想,这世道,的确是挺乱的。
若是放任,不晓得会不会像离镜山那般,长出满地的冰晶兰。
聂长风清出一块雪地,将尸体并排摆在地上。又对我说,一会儿会将这些人的尸首烧了。我看了看周围,瓦背上是白茫茫的,栏杆和阶梯上也还有着一层不浅的积雪。现在应该是接近晌午时辰,满地白蒙的景象衬得天空特别的阴冷。
我说,雪停了。
聂长风回道:“还好这场雪下的不大,要不我们也不会在风雪夜赶路,若是不走,雪又不知会下多久,积雪太深,马车就无法行走,不知道要耽搁多少天,这些尸体,也不知道要什么到时候什么才能被人发现了。”
小白不知道怎么了,伸长了脖子嗅空气中的味道,末了就在我腿边绕,最后直接咬着我的衣物拖着我走。
聂长盛道:“这狐狸怪聪明的,它这样会不会是想让单少侠跟着它走?我听说狐狸的鼻子怪灵的,它会不会是发现了什么?”
我朝小白眯了眯眼,它便松了口往前头跑去,谁知道它竟然窜回了门主的宅子。
宅子庭前有一块草地,草地上还堆了一个雪人。因为积雪不厚,雪人的个头也是小小的,用是干枯的树枝作眼做耳,算不得多好看。
小白窜进了一个屋子,屋子内纱帘妆台,看样子像是某位女子的闺房。它径直地跑向屏风之后,那里,有一个方形的桃木衣箱。
“难道有人躲在里面?”聂长风很是兴奋,忽地就冲到了前面去,抢先打开了衣箱。然衣箱内不过一些衣物,我还看见里面有女子的贴身之物,他手中抓着女子的衣衫,未寻见其他,眼神没有半点尴尬反而有些失落。小白却跳上衣箱拼命踩踏,来回行走似有些局促。
他似不甘心地将衣箱整个的倒腾干净。又伸出手在衣箱到处敲敲敲,眼中蓦地又升腾了亮光。
衣箱底部真的有个夹层。
他跟发现宝藏似的打开夹层,从里面抱出来一个七八来岁的小男孩。那孩子自他抱出来就是昏迷。他兴奋地看了我一眼,埋头便去救那个孩子,又是掐人中,又是渡气。过了许久不见半点起色,我见他有些呆滞地垂了手,眼中的亮光也渐渐暗淡下去。
我缓行两步靠了过去,聂长盛见到我过来,眼中的兴奋再三升腾,道:“单少侠,还请你救救这孩子,他说不定就是这留息城最后的活口了。”
我淡淡说:“让我看看。”
聂长盛将小孩抱到床上,让出位置让我站到床沿边。我伸出手,在小孩的脖颈之处点了一下,注入些许灵力护住他最后的脉息,道:“要是救了这个小孩,他活过来就得背负这屠城之仇,他可能从此便心怀怨恨地长大,你觉得,还有必要救吗?”
“救,怎么不救?以后的事,谁又能说得准?只是现在,不能眼睁睁看着一条生命就此消逝,他可还是个孩子啊。”
“救了,谁管他?你吗?”我又说。
这么小的孩子,我是不可能带在身边的,我也没有精力去照顾他。
“单少侠,你若是担心这个问题,聂长盛可以在此立誓,将来一定会好好教育这个孩子,你若是能救活他,我便收养了他,从此我就是他干爹,只要我有一口饭吃,就不会让他饿肚子。若是有朝一日聂长盛亏待了这个孩子,宁遭天打五雷轰。”
他话说得激愤,我心想这亏待不亏待,也不是由你说了算的,小孩子遭此磨难,我不知他将来心性会如何。若是他成为了那种一心一意报仇不择手段的人,岂不是可惜了我今天为了救他所付出的代价。我本身,也没有多少时间可以拿来浪费了,我的命数,到走到头,也不过剩余数年的光阴,燃烧一点,便少一点。
我心中有想,抬头,却看见聂长盛一脸殷殷期盼。
我轻叹,罢了,救吧。
这之后便将小孩安顿在屋内,顶多几个时辰也就醒过来了。
聂长风出去处理了那些尸体。直至黄昏,他回到房内来看那个孩子,说想现在就把这个孩子带走。
我说不等孩子醒来,带他去同他的亲人告个别吗。聂长风摇了摇头,说死的人太多了,他处理尸体的时候,都觉得情况太过惨烈,这孩子还太小,怕他承受不了。
我说有什么承受不了的,当他醒来,他还是要面对这一切的,这同他是不是小孩子无关。我说其实你也是担心的,如果看了,有一些画面,便会永远刻印在这孩子心理。你担心他长大了,被仇恨束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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