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溪道行短,而且就是一个小妖怪,像这种天机不可泄露的东西她哪儿看得透啊,从给书生母亲诊了脉眉头就没松开过。
书生失落的敛眉,“你有什么就说吧……我受的住。”他轻挑唇角,“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他说的轻巧,却掩不住眼底涌上来的苦涩。
青溪的心不知为何抽了一下,不是很疼,就是很突兀,反应过来后还带着丝丝缕缕的麻,她有些急切的开口,“我可以治!”
“什么?”书生愣了,许是从来没听任何大夫嘴里听到过这几个字,他竟觉得不可思议。
“我是说……”青溪扯扯嘴角,“我可以试试,不一定能成……”
“谢谢!”书生打断她的话,“真的,谢谢,就算是有一点希望都是好的。”他眼眶湿润,看起来竟是要哭。
青溪不自在的扭过头,说话都不自然了,“一个大男人哭哭啼啼的像什么样子啊,而且……也不一定能成啊,你最好不要抱太大希望。”
“嗯”书生嘴上这么应着,脸上的笑意依旧止都止不住。
夜色很凉,下山的第一晚青溪不出意料的失眠了,身下躺的床很软和,躺在上面像是睡在云朵里,和她在山上的简直是天差地别,她不禁又想起今天说的话。
她其实连书生母亲得的是什么病都不知道,哪儿知道怎么治,只是她有一绝招,蛇胆,她当然不会傻乎乎的把自己的胆挖出来交给他啊,这玩意儿又不是有好几个,要多少有多少,给点儿胆汁还是可以的,虽然会损点修为,但佛法里不是有这么一句嘛,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她就当做做好事积积福了。
青溪到底没忍住,趴在床上翻了个身,拿手挡住眼睛,只从手指尖的细缝里看这个世界,眼睛有点酸涩,她重重的叹了口气,她哪儿有那么好心,还积福做好事,妖怪修行本身就是与天斗与地争,一招不慎走火入魔天诛地灭,哪儿那么容易呢。
无非是个借口,让自己心甘情愿的借口罢了。
青溪不愿意承认自己傻,也不愿意承认她就是那么肤浅,为了一个笑就做到这份上,她顶多,就是有点善良罢了。
青溪像是想到了什么,猛地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坐起,化作一道白光消失在床上。
青溪又回了那个山洞,既然已经想好了要给他点胆汁,那就早点儿给吧,给完她就走,不管他娘到底有没有好,都不关她的事儿了,她总有一种和那书生牵扯越深越对她不利的预感。
她手一摊,手中就凭空多出一把匕首,刀尖锋利,造型古朴,伸出舌尖舔舔唇,其实是有点怕的,谁没事儿愿意捅自己两刀放点血呢?
眼一闭,心一横,青溪拿着刀捅向自己的胸口,噗一声,刀锋入身,青溪睁开眼睛,脸色煞白,颤颤巍巍的拿出早已准备好的瓶子小心翼翼的将胆汁装进去,一滴也不愿浪费。
放胆汁的后果比青溪想的更严重,将装着胆汁的瓶子收好,她几乎已经没有力气了,连维持人身都做不到,化成一条青蛇躺在山洞里,宛如一条死蛇。
不知道过了多久,迷迷糊糊之间,她听到一点脚步声,很轻很静,还有一股香味,像花朵和青草合成的味道,很好闻,这点好闻的味道让她放弃了警惕心,她感觉那香味越来越近,最后到了她身边。
拥有这香味的似乎是个很温柔的人,那人的手指轻轻拂过她的伤口,她感觉到了一丝清凉,伤口在渐渐好转,那人还摸了摸她的头,带着犹豫,先是试探的碰碰,再将手心完全覆盖上去,最后还揉了揉。
她忍不住迷迷糊糊的想,这人还真是,得寸进尺啊……
青溪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大概两天,大概五天,之前昏迷时闻到到香味还有那个带着温柔和宠溺的人似乎也只是黄粱美梦,一眨眼就不见了,不留一点痕迹。
但这些都不是她现在该思考的,她连忙化成人身,飞快的朝着山下跑去,她昏迷的这些天书生会不会很着急,会不会生气,会不会误会她是心虚了,这些,一件件一桩桩占据了青溪的全部心神,让她根本分不出一丝精力来思考那个梦的真实性。
越到目的地青溪越忐忑,在门口张望了好半天,还是雄赳赳气昂昂的进去了,她想,她又没错啊,为了给他取点胆汁她才昏迷到现在的,她干嘛心虚啊。
青溪一敲门就进去了,估计是书生吩咐过,对青溪的态度都很好,仆人一路把青溪带到了正厅,远远地,青溪声音有些急切和一丝丝不易察觉的期待,“书生,我把药拿过来了,你快给……”她的声音戛然而止,僵硬着脸呆愣的补完后半句,“你娘试试。”
书生见到青溪也是一愣,接着就是狂喜,“你来啦,我娘好了。”许是真的惊喜,他直接拉着青溪的手来到了他娘面前。
青溪一愣,看着坐在上方笑容慈祥的妇人,只觉得怀中装着胆汁的白瓶烫手的吓人,她紧紧握着胆汁,笑的异常违心,“那还真是……恭喜你啊。”
“嗯”书生满脸喜悦,并未注意到青溪有什么不对,自顾自的说,“你走后的第二天就出现一个一身黑带着斗笠的人,他将一个药丸交给我,说是能治我娘的病,我本是不愿意相信的,后来实在没有办法便让大夫过来看了那药,直到大夫说没问题我才给我娘吃了,结果,我娘居然真的就好了。”
“嗯”青溪静静的听着,脸上带着笑,握着白瓶的手却越发用力。
“对了,青溪姑娘你这几日都去哪里了?我派好多人都没有找到你。”书生终于从喜悦的气氛里回回过神,看着青溪的目光多了一丝担心。
“我,去给你采药了,但是现在好像用不着了。”青溪勉强一笑,脸色有些苍白。
书生一愣,抿抿唇,忽然就笑了,霎那间,仿佛应了那一句古诗,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青溪竟不敢直视,她扭过头,书生却抬手揉了揉她的发,“真是辛苦青溪姑娘了,青溪姑娘的大恩大德在下无以为报。”
那你何不以身相许……青溪差一点就将这句话脱口而出,真的就差一点,这是她以前不知道从哪儿听来的,还记得她听到时对这句话的嗤之以鼻,既然知道无以为报还说个什么劲呢,有意思没意思,当听到这句话的下一句时她更是惊呆了,这万一救的是个地痞流氓岂不是恩将仇报?
现在,心里也不知道在期待个什么劲。
事实证明青溪只是在异想天开罢了,书生并没有补下一句,青溪等了一会儿后忽然就笑了,也不知道在乐什么,手中的白瓶被她握的越发紧,她跟书生母亲打了个招呼,然后就迈开脚步往门口走,书生也跟了上去。
青溪走出大厅没两步就停了下来,抬头望望天,今天天气不是很好,乌云密布的,看着怪让妖压抑,她舔舔干涩的嘴唇,“我走了啊…”
书生偏头望她,只看见一张满脸坚毅的侧脸,他手指微动,心中涌现万分不舍,一时却找不出什么挽留的话。
“我,走了啊…”青溪咬咬唇,难得有这么小女儿姿态的时候。
书生下意识的伸手,衣诀翻飞,从指尖滑落,书生猛地拉住那片还未划开的衣角,眼角一睹,忽然看到天空中一盏刚升起的长明灯,急中生智道,“你有没有见过灯海?”
“灯海?”青溪偏头,脸上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疑惑。
“是”见成功吸引到了她,书生松了口气,不急不缓的解释道,“每年的这个时候,卫城都很热闹的,这源于一个古老的习俗,谁也不知道流传了多久,在这一天,所有人都会准备一盏长明灯,将自己的心愿写在灯上,长明灯生生不息千年不灭,写在上面的愿望一定可以实现的。”
“是嘛?”青溪歪头有点想笑,她是妖,从来不信愿望这个东西,太虚无缥缈,就像神佛,明明什么都没做,也没见他们庇护谁,却被歌颂爱戴。
无非是顶了个好听的名头和强横的实力,也不见得就有多高尚。
但她还是点头了,她不想走,不想就这么走,她脑海里酝酿过几个分离的时间和场景,唯独没有一种是她没有用了,而不得不走的。
到底是一只妖,骄傲还是得有的。
喜欢我这么美腻请大家收藏:(321553.xyz)我这么美腻艾草文学阅读网更新速度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