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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6章 仲夏新章(5)

碧海青天夜夜心 枕袖清梦 2380 2021-03-30 10:37

  天蓬的判决传遍天地各界时,玉鼎正好巡视到幽冥界与魔界的交界处,涡水之北边陲重镇——都惑罗。夜云寒身为幽冥界主事,与幽冥教主一同亲率百官至都惑罗恭迎宝驾。碧霞作为随行主管一道前往。

  这日,赤日炎炎似火烧,众人都穿着体面的官服,不敢打伞不敢摇扇,汗流浃背地站在烈日下,忍受着曝晒,引颈期盼玉鼎公主的到来。

  都惑罗是幽冥界唯一一处能见到太阳的地方。这里最为炎热。夜晚受着地火的烘烤,白昼被日头煎熬。但因为往前便是魔界,在白昼与夜晚交替的那几个时辰里,会特别凉快,有时还会冷得下雪。这是个奇异的地方。

  碧霞穿着一袭绛红色的薄纱衣,觉得自己仿佛成了一个火球,随时能够化为灰烬。舜渊还打趣她:“碧霞姐姐,我觉得等会儿你都要化在这里啦。”碧霞白了他一眼,默默忍受着这酷热的煎熬。夜云寒听到了舜渊的话,扭头对他们说道:“恐怕还有些路程才会到这里,你们先到地宫里头凉快凉快呗,等快到了你们再出来也不迟。”碧霞固执地摇摇头,把一杯放了冰块的清水悄悄递到夜云寒手里,说:“你还在这里我们就躲到里头去,让文武百官怎么看?除非一同去,否则就免了。”

  一名斥候打马奔来,到了城楼附近便下马行礼,高声报讯:“公主宝驾离此地还有二里。”众人听闻,精神一振。不远啦,不远啦!果然,过不多时,六对朱红官服的前引官策马而来,到了城楼附近便下马分站道路两旁,把马赶到外面去。又过了一会儿,二十名绛衣皂缘的骁勇军士策马过来。所骑之马与别个不同,都是通体漆黑油亮额前却有一揪白毛的高头骏马。到了跟前却不下马,只分列左右,腰间金饰佩刀横于鞍前。

  众人知道这是前行队列,后头的宝驾还得等上些时候,便稍微松了松腿脚,等宝驾真正过来才摆出恭敬的姿态。碧霞趁着这空隙,偷偷命底下的侍从们给众人送上冷毛巾及冰镇酸梅汤,让大家解渴解乏。

  足足等了一柱香,众人才隐隐听到铜锣鼙鼓开道之声。城楼上哨望的才远远看到锦旗招摇。又过了半盏茶工夫,前引仪仗队才缓缓进城,紧接着丝竹管弦声悠扬而起,玉鼎所乘坐的银彩粉饰玉轕车在手持朱旗的紫衫武士、紫衫仙女们团团簇拥下,辘辘来到城楼之下。

  这等排场真是浩大威武!碧霞随着众人一起拜倒施礼,口诵祝祷之词,心中却想道:这样的排场只有东皇能够比拟,已然凌驾于当年太子之上了。她还隐约听到有些窸窸窣窣的议论声:“不愧是皇太女,气势凌人!这样的架势,除了元帝陛下,还能有谁越在前头?”碧霞忙往后递话下去,令众人噤声慎言。这才平息了众人的窃窃私语。

  玉鼎穿着一袭鸦青色绣折枝五瓣梅花的绸衫,扶着仙女的手,款款从车驾而下。绸衫上的梅花是用银线纳绣而成,每一朵梅花的花蕊都由一簇米粒大的粉白珍珠堆砌而就,行动时流转着莹莹光芒,衬得玉鼎高雅不失轻盈,庄重又见灵动。她经过夜云寒身边时微微顿了顿,仿佛对夜云寒说了些什么,但离得有些距离,碧霞只能隐约见到她嘴皮子动了动。

  接风宴就摆在地宫最宽阔的大庆殿。广阔的殿庭可容纳万人,所有官员都有一席之地,可以远远膜拜一下玉鼎公主的音容笑貌。而玉鼎公主的席位自然是摆在最尊贵的位置,陪侍左右的是灵武天王和幽冥教主。因为公主身边侍女众多,一律不用碧霞她们近身服侍。所以,碧霞等只能在大庆殿后为席间佳肴奔忙,不能到殿内走动。

  公主身边的高等女官柳姬从前在万寿府是常见过碧霞的,如今异地他乡再见,不免趁着空隙唏嘘两句:“那时经常府里碰面,如今却在这等边陲小镇遇到,可真是人生际遇无常啊!”碧霞笑着附和了两句,叹道:“公主这些日子劳累奔波,你们也辛苦啦!”柳姬笑道:“公主殿下权责所在,万难推辞,只能奔波国事,为陛下分担,我们不算什么,跟着而已。”看她面有骄矜之色,碧霞知道玉鼎的权位更胜从前,连带府里的人都习惯于被人艳羡。

  柳姬随口说道:“其实公主殿下还蛮记挂你哩,不时在我面前提起你。”碧霞一愣,还没来得及顺着这话题说下去,柳姬已经催着众人抬了美酒佳肴,拱手告辞,径直入内。碧霞看着她扬长而去,不由微微苦笑:这恐怕也就是礼节性的说说罢了。玉鼎只怕不想再见到她才是真的。

  一直到宴席过半,玉鼎都没有召她近前说过话。碧霞和其余人等一直呆在大庆殿后一排厢房里,等着接送酒菜。宴席将散时,碧霞才从窗户格子里看到玉鼎在柳姬等人的簇拥下,慢慢从大庆殿离开,往专为她准备的皇建院迤逦而去。

  过了一会儿,里头有人来通报说散席了,碧霞忙指挥众人进去收拾。夜云寒和舜渊微红着脸庞从殿里走了出来。碧霞忙上前迎接,道:“你们要不要去歇歇?”夜云寒摇摇头,说:“给我们换身没气味的官服,我们准备谒见公主。”碧霞很想问一句:那我呢?能见吗?可是她只回头吩咐侍从,赶紧打水准备更衣。

  刚刚整顿衣裳完毕,柳姬便亲自来请,在窗外毕恭毕敬道:“灵武天王,公主殿下有请,劳烦您随小的前去。天王若得便了,请告诉柳姬一声,柳姬在此专等。”碧霞微微一愣,抿嘴笑了,悄悄道:“看来舜渊是不必去了。”夜云寒理了理衣襟、下摆,摸了摸冠带,轻轻哂笑道:“瞧你那副鬼鬼祟祟的样子,幸好我没有瞧见,要不可恶心死啦!”碧霞轻轻啐了他一口,替他最后正了正衣冠,道:“快些去吧,小心等急啦!”

  夜云寒跨出了门槛,又扭头说道:“你记得做好澄沙团子,我回来要吃的。”这句话说得却分外响亮,柳姬等人都听得一清二楚,把碧霞羞得脸上红了红,暗暗嗔怪:干嘛说得那么亲昵?可夜云寒却不依不饶,非得等到她亲口应承了才肯走。这情状倒像是一对新婚小夫妇似的,惹得柳姬临走时偷偷多看了她好几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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