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光犹豫了一下，好像还在挣扎是否要实言以告，最后才颓然垂着头，道：“是，其实，我早就把小紫带回来了。只是，我怎么也想不到，那个叫董永的凡人竟然豁出命不要，也要跟着小紫回天界。我又不能下重手真要了他性命，便以为带走小紫就能了断他们的孽缘。谁知道，他竟然颇有本事，骗过我的眼睛，躲在马车底下，跟我们回到天界。想来也是小紫糊涂，她以为带个凡人上天不是什么难事，暗地里应该帮忙打了掩护吧。反正，直到回来了，我才发现那个董永。私带凡人上天是重罪，我没办法，只能先把小紫和董永藏在家里。”

　　齐天一把揪住他的前襟，冷冷逼问：“那你为何杀害赤儿？”明光苦着脸笑道：“我没有。我的确没对赤仙女坦言已经找到了小紫一事，可我真的没有害死赤仙女。我之所以没告诉赤仙女，是小紫不让我说的。你们都知道，赤仙女拘管得小紫十分严谨。小紫私自下凡也是想避开赤仙女的约束。如今，小紫还私带了凡人上天，她实在不敢同赤仙女见面。便百般央求我不可对赤仙女透露一丝风声。我也是无法，才隐瞒下来的。谁料，赤仙女竟然就出事了。我也是难受得很，她到死恐怕都还在记挂着小紫呢。”

　　夜云寒微微一笑，问道：“小紫如今被你送到何处了？”“我的确把小紫他们俩安全送出了都城，可小紫到底还是信不过我，在快到下三重天的半道上歇息时，他们悄悄就走了。我本给他们在下三重天的偏僻处找了个落脚点，只是，一直都没见到他们。我估摸着，他们恐怕又悄悄潜回人界了吧。”明光顿了顿，又是对着玉鼎长身一揖，歉然道：“明光委实对不住公主的知遇之恩，丢了公主殿下、幽王殿下的脸，请公主责罚。”

　　玉鼎沉吟了一下，招来侍卫把明光先带下去，既要严加看管，又不能怠慢了明光。“夜云寒，你看，明光这事，真和疫情有关联吗？咱们第一要紧的是要解决疫情的源头，想办法消除天疫的隐患，拯救下界苍生。可他这事，我怎么就瞧不出和疫情有关联呢？”齐天对玉鼎的话也连连点头附和，说：“还有，你来说他杀害了赤儿，有凭证吗？我不是不信你，就是糊涂想问问。”

　　夜云寒叹了一口气，对着碧霞说：“你也这般想法吗？”碧霞咬着下唇，拧着眉头想了想，摇摇头。“咱们为了找到疫情的源头，已经把疫情爆发前十年来所有出入天界的都查过一遍，可都没有问题。如今只有紫仙女没有查验过，又下落不明，啊，还有，她还带着一个从人界偷偷上来的凡人，这，更应该查个水落石出了。”

　　夜云寒点点头，脸上和缓了许多。“就是这个理。还有一事，赤仙女的体内有两种毒药冲击抗衡的症状。我询问过了那些大夫。赤仙女皮肤上有紫癍，呈旋花状，那是牵机药所引致的。牵机药是慢性毒药，不会骤然爆发，一般要延宕一个月左右才会诱发身体不适，再慢慢扩张毒性。但她足底溃烂，那是中了珍珠雨。此毒刚猛无比，可令人当场肝肠寸断而亡。偏偏赤仙女没有当场毙命，反而是回来后慢慢发作，辗转至死。这恰是两种毒药相冲击抗衡引致的平衡。赤仙女中毒之前，只在大圣府、明光宅、孝昌府呆过，你们猜，她是在哪里中了两种毒？”

　　自从赤仙女出事后，齐天已经把大圣府内外彻查了一通，完全没有可疑之处，这么一想，也就只有这另外两处能下毒了。齐天拍了拍后脑勺，脸上乌沉沉的，像要下雪的天空。“孝昌府中毒不用说缘由了，定是东皇那边的缘故。可这明光，他为何要做这样的事情？”

　　碧霞也想不透明光为何对赤仙女下手。她在广寒宫中做事时，还听过琼香公主曾提过，那明光和赤仙女恰好配做一对金童玉女，还背地里同白姑打趣明光是个闷葫芦，两小无猜一起长大的好姑娘都不懂先下手为强，往后可有得后悔。若照琼香公主这么说的，明光和赤仙女应该交情不浅，怎么会害她性命呢？而且，为何在这样的时候下手？“莫非，赤仙女把媚药给玉鼎是受了明光的指使？明光便要杀人灭口，湮灭真相？”

　　玉鼎听了她的疑惑，扶着头问道：“这和紫仙女与那凡人的失踪有何关系？”夜云寒坐下来饮了一口茶，为茶水的冰冷皱了皱眉。碧霞忙替他换过热茶，说道：“这么冷的天，喝这等冷水，当心冻坏肠子。”夜云寒忽然冒出一句：“这么冷的天，那个凡人如何受得住这般奇寒彻骨？除非他能离开天界。恐怕，他捱不到离开天界。若想最快离开天界又避开盘查，你们想，他们会走哪里？”

　　不假思索，齐天脱口而出：“只有天河最好走，也最快！”玉鼎一敲几案，说：“没错！天河最不容易被发现。而且，方才明光也说了，他们是在往下三重天的路上消失的，那里离天河最近，估计就是想从天河逃出天界的。”

　　“事不宜迟，咱们立即去天河瞧瞧，看看有什么线索。”

　　一行人匆匆赶到还没冰封彻底的天河，望着宽广无际的水域犯愁。齐天搓了搓耳朵，望着奔腾的河水直摇头。“我的天，那么大的地方，怎么找线索？即便有线索，被咱们找到那会儿，下面也死绝了吧，不用费力气了。还是回去抽明光一顿，把他抽到吐出真相为止。要人说真话，我的手段可多着哩。”

　　玉鼎瞪了他一眼，刚想骂他几句，闻讯跑来相迎的增长天王已经率领众多部下涌到她面前，乱哄哄地见礼告罪。夜云寒悄悄在背后对玉鼎说：“你好好问问，这一年多来有什么不寻常之事发生？”

　　增长天王听到玉鼎这般询问，生怕怪责自己管理不善，忙矢口否认，只说一切太平无事，连夜里偷偷打鱼的都少。其余部下自然也紧赶着附议，舌灿莲花，粉饰太平。

　　齐天忽然一拍额门，大喊了一声：“有事！我记得了，天蓬那呆子，他说过，有桩怪事！”增长天王被他这一嗓子，吓得面如土色，眼睛紧紧追着齐天不放。

　　玉鼎一抖披风，说：“让天蓬来这里说个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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