阑州大陆,满目苍夷。
苍寂桐带瑾兮回到了大漠,瑾兮曾说,她是属于黄沙大漠的。
大漠的星空很美,苍寂桐抱着瑾兮看星辰璀璨,日出的时候,苍寂桐会将她葬在这里,用黄沙掩埋她的尸骨。
东方的天空亮起来,瞬间成了玫红色,美人师父看着他们的背影,默默地擦掉眼泪。
“瑾兮,我舍不得。”
苍寂桐将下巴抵在瑾兮的头顶,眷恋地握着她的手。
“你曾说自己是天命之人,不会轻易死去的。”
一个人的自言自语,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心情沉重。
阳光照在瑾兮的脸上,调皮地在她眼皮上跳跃,光芒耀眼,瑾兮突然皱了眉。
“我心悦你。”
苍寂桐低头吻在瑾兮的额头,眼泪猝不及防地掉在瑾兮的手背上,瞬间冰凉。
所有人都知道,他们的王在诀别这个女子,他们从未好好诀别过,总是错过和遗憾。
阳光的执著让瑾兮不得不睁眼,她动了动手指,慢慢握住了苍寂桐的手。
男人的身体僵住,瑾兮勾了勾唇,她靠在苍寂桐的怀里,伸手圈住了他的腰。
“苍寂桐,我说的没错吧,大漠的星空和日出都很美。”瑾兮在苍寂桐的胸膛上蹭了蹭,“只是阳光吵到我睡觉了。”
“瑾兮?”苍寂桐问得小心翼翼。
“嗯,是我。”
苍寂桐将瑾兮抱得很紧,像是失而复得的珍宝。
“醒了就好,醒了就好。”美人师父喜极而泣,拉住封梓卿的手,不停地重复着,“她没死,她没死。”
“是,瑾兮没死。”
在场的所有人都喜出望外。
苍寂桐扶着瑾兮和所有人打招呼,“我好像睡得太久了,做错了很多事情。”
“不是你的错。”美人师父按着瑾兮的肩膀,“没事了,都没事了,会好起来的。”
“阁主,你没事就好了。”
“反正你寻了个好夫君,天塌了都有他撑着。”
瑾兮笑着不说话,只是紧紧地握着苍寂桐的手,阳光在他们身上勾勒出金色的边。
美人师父把准备好的瑾兮的墓推倒了,欢欢喜喜地让厨房准备好吃的。
苍寂桐陪着瑾兮去祭拜暗卫,去祭拜有所死去的亡灵。
医馆的院子里,众人围坐在一起,美人师父打趣秦修漠,“秦公子失算了,瑾兮可没有魂飞魄散。”
秦修漠看了瑾兮一眼,和美人师父碰杯,“的确是秦某才疏学浅,不过挺好,瑾姑娘没事就好。”
大家热热闹闹地吃着饭,瑾兮心虚地不敢去看秦修漠的眼睛。
天渐渐暗下来,苍寂桐身上压了一堆的事情要处理,落影和封梓卿将他押进了书房。
瑾兮在院子里晃荡,秦修漠喊了她一声,瑾兮躲不过,只能硬着头皮面对他。
“瑾姑娘真的没事了吗?”
“秦公子真的要问得那么清楚吗?”
“你若不死,扶苏是根本不能抢走你的身体的。我也希望是我记错了,可一具身体里不可能同时存在两个灵魂。”
瑾兮知道瞒不住秦修漠的,“是,正如你所说,我的灵魂在神女墓的时候就毁灭了,留下来的只不过是一缕执念。”
“执念?”
“我也不知道自己能留存多久,也许很快就要消失了。”瑾兮认真地看着秦修漠,“我求你不要把这件事情告诉苍寂桐,就让我这么陪着他,如果我要离开了,我会和他好好告别的。”
“你……”秦修漠叹了一声,突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秦公子不必为我难过。上天肯给我最后的一点时光让我和他相守,我已经很感激了。”瑾兮看着院子里的落叶,“我以前为了活着做过很多错事,杀过很多人,罪孽深重,所以注定不会有好下场的。”
“你走以后,王爷该如何活下去?”
“他是帝星,他得为天下苍生活着。”瑾兮叹气,“我总是想要自由,也总是不得自由。可遇到苍寂桐以后,我才知道人活着从来没有真正的自由,心有牵挂,就会为其所累,但那亦是归属。”
“这件事,我会守口如瓶的。”
“多谢秦公子。”瑾兮突然想起了什么,“我曾经在天音寺的合欢树下求了姻缘,但是我和佛祖说,这一次就算有所辜负,也要由我辜负他。现在想来,一语成谶,原来人真的不能在佛祖面前乱说话啊。”
“可是这算不得是辜负吧,以深情付深情。”
“也许是的。”
瑾兮听到书房的门被推开,欢欢喜喜地跑过去,苍寂桐走下台阶,伸手抱住了她。
院子里的树在落叶。
“走吧,楚黎来了,他带了阑州地图。”
前厅里,楚黎正在跟封梓卿喝茶。
“王爷。”楚黎起身打了招呼。
秦修漠落座,将手里的盒子放在桌上。
“这是武家的地图,应该在大祭司手里,怎么在你这?”
“大祭司拿阑州地图和我父皇合作。”
“如今生灵涂炭,能救阑州的应该只有传说中的天脉了。”
苍寂桐拿出启家和晔皇保管的地图,其他两人将自己的地图取出,拼在一起。
地图上的名山大川显然不是他们所见过的。
“这是哪里?”
“在大漠深处。这应该是远古时期的山川,在百万年的变迁中,古文明覆灭,新的文明诞生。”
“明早就动身吧。”
“好。”
……
第二天一早,苍寂桐,瑾兮,秦修漠,楚黎,沈疏狂,落影等人就出发去寻找阑州的天脉了。
有地图的指引,一行人很快就找到了入口,一路上也没遇到什么危险。
苍寂桐将地图放在入口的石盘上,尘封百万年的石门开启。
石门之后,黄沙之下,是雄伟的宫殿,庄严肃穆。
墙壁上点着蜡烛,千年不灭,中央有一方石桌,一尊老者的雕像,坐着,手里拿着棋子,他面前是空空荡荡的棋盘。
老者的身后是一天宽广的河流,不知起源,不见尽头,湖水中星光璀璨。
“这就是阑州的天脉?”
没有黄金珠宝,没有书卷古籍,只是一座苍老的宫殿和一条诡异的河。
“吟风师兄?”苍寂桐错愕地看着飘荡在河流上的一魄魂魄。
“师弟,我还以为要等很久。”
“你怎么会……”苍寂桐的心绪很乱,不知道要说些什么才好。
“这是渡亡灵转世的河流。”秦修漠道。
吟风点头,“我在等长乐。”
“她在无忧山。”
“那怕是见不到她了。”吟风苦笑,“师弟,长乐她做错了事,我也错了,师父也错了。”
“为何?”
吟风看着苍寂桐身边的瑾兮,“人有好坏,异族也有善恶。藏海不是因为瑾兮而死的,我也不是。”
“是谁?”
“长乐。长乐为了得到你,双手沾上了同门师兄弟的鲜血。”
“长乐?”苍寂桐错愕万分,“她怎么可以……”
“她做错了事,会得到惩罚的。但她永远都不会告诉你事情的真相,所以只能由我来说。”
被心爱的女子杀死,吟风当时该有多痛心?
“我该离开了,见不到长乐也好。”吟风的魂魄变得更加透明。
“师兄。”苍寂桐上前想要阻止,却摸了一把虚无。
吟风的魂魄散成星光,落进河水里,飘荡着,不如去往哪里。
“瑾姑娘?”封梓卿喊了一声,眼看着瑾兮像是被蛊惑了一样,呆呆地往前走。
众人的注意力转到瑾兮身上,只见她坐在老者面前。
“瑾兮?”
不管苍寂桐怎么喊,瑾兮都像是没有听到一样。
“她不会有事的,我们静观其变。”秦修漠道,瑾兮如今只剩下一缕执念,这里迎来送往的灵魂都不能拿她怎么样。
瑾兮像是进入了一个幻境,面前的老者竟是活人。
“老先生?”
“你要是能赢了我的棋,就可以问三个问题,如果输了,他们都得被困在这里,永生永世不得出去。”
老者不去看瑾兮,落子。
瑾兮不敢怠慢,执子对弈。
“丫头,我跟你下五子棋,你别傻乎乎地跟我下围棋。”
“五子棋?”瑾兮又惊又喜,“老先生怎么知道五子棋,那是我的时空里才有的东西。”
老者瞥了她一眼,“有什么可大惊小怪的,我不仅送亡灵转世,也掌管着时空裂缝。”
“时空裂缝?老先生……”
“赢了我再说,没规矩的丫头!”老者傲娇地哼了一声。
黑白棋子对弈,瑾兮胜券在握。
“哼,我输了。”老者有些不开心,可选择下五子棋摆明是要瑾兮赢的,“你问吧?”
“我明明已经死了,为何会来到这个世界?”
“这个时空是无数个一念之差堆砌成的世界,意念说有神佛,意念幻想出诡异。所以这个时空和你原来的时空是交错的。瑾兮降生的时候,面前正好是两个时空的交界的镜面,所以在那个世界,你出生了,无父无母,你就是瑾兮。”
“就像照镜子一样,瑾兮是真身,而我是镜子里的那个人?”
老者点头,“所以你的心脏才会在左边。”
“那我怎么会来到这个时空?”
“你死的时候,灵魂从飞机上落下来,掉进海里,这海就是这个世界的天空。你死的时候,瑾兮也死了,秦家摄住了你的魂魄放进了瑾兮的身体里,而你的魂魄和瑾兮的魂魄是一模一样的,你就是真的成了瑾兮。”
“那沈岸呢?”
“因为两个时空不停地交错,时间是错乱的,沈岸殉情以后,转世为苍玄墨。”
“原来是这样。”
“好了,问第二个问题。”
“阑州生灵涂炭,有什么办法可以挽回?”
“你和苍寂桐,一个身怀鲛人之力,一个拥有星辰之力,只要以生命为代价,就能复活所有因此无辜死去的人。”
“他也得死吗?”同生共死,瑾兮不知道该不该高兴。
“不,只要以其中一个人的生命为代价。”
“那晚辈的第三个问题是,我还能活多久?”
“你如今只是一缕执念,强撑着这副身体,只有一年,最多只有一年。”老者微微叹息,“如果你要以自己的生命为代价复活世人,你恐怕就只有十天不到的寿命了。”
“十天?”瑾兮呆呆地念着,无奈地笑了,“其实也很好了。”
“瑾兮,你既是这个时空的人,又不属于这个时空,你虽然活着,但你早就死了。所以,当你的执念消失以后,你所有存在过这个时空的痕迹都会被抹掉,包括他们的记忆。”
“苍寂桐会忘记我?”
“对他们而言,所有经历过发生过的事情都会存在,只是这些事情里,没有了你。”老者问,“你死后,他忘记你,不好吗?之前他不会痛苦。”
“挺好的,只是我来人间一遭,认真地爱了一个人,即使离开,也希望被他铭记。”
幻境消失,瑾兮眼前的老者只是一座雕像,棋盘上没有黑子,只有瑾兮落下的白子。
“瑾兮,你刚刚怎么了?”
“在幻境里,这老者告诉我,我们一个身怀鲛人之力,一个拥有星辰之力,可以复活所有因此无辜死去的人。”
“当真?”
“太好了。”
“如此简单?”苍寂桐不信。
“不简单,你要损耗很多很多的星辰之力,很痛苦的。”
苍寂桐一行人出了天脉,此时正是大漠的黄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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