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醉生梦死依旧纸醉金迷。
南嘉站在醉生梦死的门口,那个夜晚她也是站在这里的。
“公主,我们回去吧。”司琴扶着南嘉,一个劲地劝,可是南嘉不为所动。
“你留在这里,或是回去。”南嘉推开司琴,“我要一个人进去。”
“公主!不能再生事端了!”
“住嘴,我还轮不到你来教训!”南嘉瞪了司琴一眼,只是眼里没有多少怒气,“不许跟进来!”
“公主……”
南嘉晃晃悠悠地往醉生梦死里走,一身男装,模样清秀。
醉生梦死门口从来没有揽客的姑娘,瑾兮这人傲,跟在她身边的人也得傲,即使这样,醉生梦死也从不缺客人。
南嘉一进去,吴妈就看见她了,连忙去告诉瑾兮。
瑾兮下楼的时候,正好看见南嘉半伏在酒桌上,看台上的歌舞。
瑾兮就在南嘉面前坐下,给自己倒酒。
“你挡住台上的美人了!”南嘉很不满意,嘟嘟囔囔的。
“公子喝太多酒了。”瑾兮叹气,“伤身。”
“可是我伤心!”南嘉说着就要哭,后来看见瑾兮的脸,硬是把眼泪收回去了,狠狠地瞪着瑾兮,泪眼朦胧的,看不出她的凶狠。
“抱歉。”
“你抱歉什么?技不如人,我认了,他不喜欢我,我也认了。”
“你还嫁他吗?”毕竟皇上已经赐婚了,不管南嘉是输是赢,这婚事已经在筹备了。
“我以为只要我证明我比你好比你优秀,沈疏狂他就会看到我,可是我一败涂地,所以我就是来看看你,我要看看清楚,能被他深爱的人究竟是什么样子的。”南嘉的眼泪突然就落了下来,“我南嘉究竟是哪里不如你啊……”
瑾兮低头喝酒,南嘉只是想倾述,不是闲聊,南嘉不需要瑾兮的回答,有些东西闷在心里太久,需要宣泄而已。
“瑾兮。”南嘉第一次这么正经而自然地唤瑾兮,“看在你踩着我的名声往上爬的份上,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
瑾兮摇晃着酒杯的手一顿。
“我能反应得过来,你冒着触怒皇室的危险硬是要赢我,肯定是要得到些什么,或许你没有野心,但是瑞王一定有。”南嘉苦涩地笑了,“瑾兮,你对我这块垫脚石多少是有些同情和愧疚的吧,就连沈疏狂也同情我……”
瑾兮无从辩解,唤来吴妈,“让客人们离开吧,醉生梦死提早打烊了,今日的银两全数退回。”
“明白了。”吴妈偷偷瞧了南嘉一眼,定是因为这个公主。
“呵,你在害怕吗?还驱散客人。”南嘉嘲弄瑾兮。
“谨慎些总是好的。”瑾兮见客人都离开了,丫鬟们也自觉地退下了,才问,“公主有何事要我答应?”
“我得不到的人,你也不可以得到。瑾兮,我不许你嫁给沈疏狂。”
“公主说笑了,我本就不会嫁给他。”瑾兮从来就没有想过要嫁给沈疏狂,沈疏狂也不会娶她。
“你说,沈疏狂到底喜欢你什么呢?谦逊?爽朗?明事理?还是喜欢你这张脸,明艳妩媚,倾国倾城?或者是你的气质,如莲似月,空谷幽兰?难道是才华?不然就是你的城府?”
瑾兮丢开酒杯,直接提着酒坛子上桌,“其实,我很羡慕你。”
“羡慕我?”南嘉手上的酒壶里没有酒了,伸手就去抓瑾兮的酒坛子,“羡慕我什么?娇纵傲慢?别人都是这么说我的。”
“你父亲一定很爱你,很疼你。”
“你是第一个用父亲这样的字眼来称呼我父皇的人。”
“你的娇纵傲慢是你父亲惯出来的,一国公主有资本骄傲的。”瑾兮灌了一口酒,“如果可以,我也希望能被人宠着,被宠得无法无天。你觉得我谦逊或是明事理,那是因为我如履薄冰,那是因为我没有家族为我撑腰,我得有自知之明。”
“没有家族撑腰,你给你自己撑腰啊!”南嘉抢不走瑾兮手里的酒坛子,怒,“给我!”
瑾兮一愣,手中的酒坛就被南嘉抱走了,“给自己撑腰……所以我得有权有势,不然上位者勾勾手就能要了我的命。”
“那是,平民百姓的命,呵,堪比蝼蚁,天灾人祸就死一大批,就算是在宫里,每天都有人莫名其妙地死掉。”南嘉突然问瑾兮,“被人左右,无力反抗的滋味不好受吧?”
“的确不好受,就像公主要与我比试,我根本无法拒绝。”
“哎,你莫要再提这件事,不然我翻脸啊。”南嘉醉了,满脸绯红,吞吐着酒气,耍着无赖。
“你很喜欢他吧?你来苍奡之前,南陵皇上一定特意嘱咐过,适合的和亲人选,可你最终选了沈疏狂,明知他不愿意,你也要奋力一搏。”
“像你说的一样,我父皇很疼我,他说我是公主,有公主的责任,也许我的归属就是远赴异国和亲,但是我也有公主的权力,如果我真的遇见了一个让我甘愿倾尽一生相伴的人,我是可以选择的,父皇说,他不希望我后悔,不希望我有遗憾。”南嘉抱着酒坛子,将头枕在手臂上,“我遇到他的时候,真的,怦然心动,我也很奇怪,为什么我只看了他一眼,却像是倾注了我一生的时光。就那样不管不顾地非要这个人不可,疯了一样地嫉妒他喜欢着的人,迫不及待地要证明自己。我,真的,很喜欢他啊……”
“姑娘,沈小将军来了。”吴妈叩响了门扉。
“你看,他很在乎你,听人说,沈疏狂有过很多女人,都是逢场作戏,只有你是不同的,你不是他的女人,你是他的朋友。”南嘉心里很不是滋味,脸拉得老长,“还是说,他知道我来找你,担心我为难你?”
“让他回去吧。”瑾兮今晚没有见沈疏狂的心情。
“是,姑娘。”吴妈轻声离开,去答复沈疏狂。
“为什么不见他?”南嘉问。
“你不想见他,我也没有心情应付。”
“你这话,让我好生感动。”南嘉开着玩笑,眼泪却不争气地落下来,“明天一早我就回南陵了。”
瑾兮一愣,“你是在通过我,向他告别?”
“听说,他花了整整四年的时间,在这里厮混?”南嘉打量着大厅里的角角落落,角角落落里的摆设,哪里都有沈疏狂存在过的痕迹。
瑾兮突然问,“要喝茶吗?”
“茶?”南嘉点头,“好啊。”
瑾兮起身去泡茶,留南嘉一个人安静地倚着矮桌,透过醉生梦死看见沈疏狂的样子。
南嘉取下脖子上的挂坠,是块晶石,蓝色的,半透明,指甲盖大小,又不规则,她摇晃着挂坠,醉眼朦胧,“父皇,我终于遇见了自己喜欢的人,可是……他不喜欢我。”
半刻钟后,瑾兮端着热茶回到南嘉面前,将茶壶放在桌上,落座,替南嘉斟茶。
南嘉收回目光,随手把挂坠放在桌上,拿起茶杯,她动了动唇,却是缄默,她突然不敢问瑾兮,这是不是沈疏狂送的茶叶?她害怕瑾兮的回答,所以不问。即使不问,南嘉心里也明白,沈疏狂每年都会往醉生梦死送茶叶,专挑瑾兮喜欢的茶叶送。
“这块石头……”瑾兮看到南嘉手边的那块挂坠,觉得好奇,又不知道如何措辞。
“石头?”南嘉觉得瑾兮真的是太没眼光了,“这是我父皇交给我保管的宝贝,什么石头啊!”
“那你拿出来晃悠?”
“我……难过啊,所以和父皇说说话,顺便——”南嘉瞪了瑾兮一眼,只是人醉醺醺的,没什么威慑力,“顺便让我父皇看看,我喜欢的男人喜欢着的女人!”
瑾兮撇撇嘴,什么跟什么啊,“你就耍小孩子脾气吧。”
“哼。”南嘉把挂坠挂在脖子上,将晶石藏进衣襟,然后抓着茶杯,跟瑾兮碰杯。
瑾兮陪着南嘉,安静地喝茶。
南嘉很喜欢这样的气氛,不用惺惺作态,没有繁文缛节,清净,热茶熨帖着她的身体,心情也跟着舒展。
南嘉想,她是那么骄傲的一个人,绝不会再为了沈疏狂而卑微。
南嘉枕着手臂,伏在矮桌上,本只是想小憩片刻,却不想睡熟了。
瑾兮放下茶杯,取了一件披风,替南嘉盖上,免得她着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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