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寂桐回到王府时,只看见美人师父坐在药庐外的台阶上,神情落寞,身后是紧闭的门,浓郁的血腥味从门缝里溢出来。
“先生为何坐在这里?”
美人师父过了很久才回答,“等她醒来。”
苍寂桐这才明白,美人师父是在等瑾兮打开他背后的那扇门,他不敢待在里面看着瑾兮半死不活的样子。
“要多久?”
“一个时辰内,她没有醒来的话,就真的……”
美人师父没有再说下去,可苍寂桐听得明白。
苍寂桐没再说话,安静地站在药庐外,和美人师父一起等着,他手头上还有很多事要处理,因为侯女失踪一事,皇城里炸开了锅,他应该转身离去的,可是他的双腿沉重得抬不起来,如果瑾兮死了,就算他把这一切处理得再干净都没用。
苍寂桐望着紧闭的木门,突然很期待瑾兮从里面将门打开,他期待那个女子步步生莲地走来,盈盈一笑,说她已经没事了,说有劳各位了。
苍寂桐也不知道自己在这里站了多久,太阳在天空中踱着步子,空气中的血腥味在刹那间消散,苍寂桐眼前的木门吱呀一声,被人从里面打开,美人师父缓缓地站起来,转过身子。
木门开启,阳光照进幽暗的药庐,那个女子抬起手挡住了耀眼的光,一袭血衣湿漉漉地黏在她身上,袖口、裙角还往地上滴着血珠,她光着脚踩在血泊中。
“瑾兮。”
“小瑾兮。”
药庐里的女子听到有人在唤她的名字,将挡住脸的手放下,明媚的阳光打在她白皙光滑的脸上,她半眯着眼,许久才适应了外头的阳光,她睁开眼时,水润的眸子闪着亮光,她又成了那个唇红齿白、明眸善睐的瑾兮,伤痛没在她身上留下任何的痕迹,曾经干枯衰老的肌肤又成了细腻光洁的样子,像浴血重生的凤凰,阳光在她周身镶上淡淡的光芒。
“师父,王爷。”瑾兮光着脚跨过门槛,走下台阶,血珠滴了一路,“让你们担心了。”
“没事就好。”美人师父这才真正地松了口气。
苍寂桐看着瑾兮露在外面的双脚,不可察觉地皱了眉,他上前一步,将瑾兮打横抱起,瑾兮惊呼一声,下意识地搂住了苍寂桐的脖子,“王爷?”
“凭你这副鬼样子,还想在外面招摇?”苍寂桐抱着怀里的女子往卧房而去,路上叫住了管家,“送干净的衣服过来。”
美人师父负手而立,看着苍寂桐离去的背影,风曾顽皮地扬起瑾兮的裙角,甩下一颗颗血珠,溅在苍寂桐的衣服上,“命运就这么躲不过吗……”
“侯女终于没事了,太好了。”瑾兮醒来的事情很快传遍了整个瑞王府,晏大夫、落影、管家和暗卫们终于可以安心了。
管家笑眯眯地看着苍寂桐和瑾兮,他总觉得王爷待侯女是特别的,有时候连王爷自己都没有发现他是有多么在意侯女。
……
“有劳管家了,这衣裳很合身。”瑾兮换好衣服出来,向管家道谢。
“侯女喜欢就好,反正侯女常来王府,早就按您的尺寸置办了几套衣服。”管家说的是大实话,他身为王府人精,自然得事事为王爷打算周全。
苍寂桐赞赏地看了管家一眼,瑾兮穿这一身很好看,她被人血滋养得容光焕发,衬着素雅的衣裙,让人赏心悦目,“看样子可以把冬天的衣裳也置办起来了。”
苍寂桐这般调戏,让瑾兮有些不好意思,“我大病初愈,王爷何苦这般戏弄?”
“你大病初愈,瑞王府已成众矢之的。”苍寂桐没有了嬉闹之色,吩咐管家,“去准备两辆马车,请先生过来一叙。”
“这就去办。”管家立马退下。
“两辆马车?王爷这是要调虎离山?”瑾兮知道自己给瑞王留下了多么棘手的事情,她在封家时皇上突然到访,她就明白是有人在通风报信了,“皇上没有在封家抓住我,铁定要为难王爷了。”
“巡防营很快就会搜到瑞王府的,你不能在这里久留。”
美人师父是和落影一起到的,瑾兮站起身请美人师父坐下,又为他斟茶,“辛苦师父了。”
“你用渡命时,有没有想过我这个师父!”美人师父心里是怨怼瑾兮的,怨她为救一个外人而差点豁出命去,“你知不知道,我从封家回来时,你已经……”
“我相信师父能救回我的,所以我留着最后一口气等着。”瑾兮讨好地笑着,“保证没有下一次了,我这么自私的人,怎么会把别人的命看得比自己还重呢?”
“罢了,这事了结之后我就回大漠了,眼不见为净。”话虽绝情,但是瑾兮知道美人师父有多么舍不得她,有多疼她,有时候她觉得美人师父待她的好,就像是父亲对女儿的那般好,深沉如山。
“王爷,管家说马车已经准备好了。”落影道。
苍寂桐点头,“先生,等会落影会换上本王的衣服送您回侯府,然后本王会带着瑾兮坐另一辆马车离开,送她出城。”
“巡防营好糊弄,可是皇上的锦衣卫不是这么好糊弄的。”美人师父知道苍寂桐这是要调虎离山,可是守在瑞王府外头的虎,何止一只啊?
“应对如此困境,下策也成了上策。”苍寂桐道,“右相夫人昨日出城去了天音寺,只要瑾兮能够不着痕迹地出城,就能和右相夫人一起名正言顺地回来,一切就都有了解释。”
“事到如今也只能这样了。”美人师父也想不出更好的法子,“但皇城已经封锁,王爷如何带瑾兮出城?”
“密道。”
苍寂桐的脸色很沉重,美人师父也是识趣之人,自知不能再问下去了。
“事不宜迟,先生请。”落影道。
美人师父郑重地看了瑾兮一眼,“万事小心。”
瑾兮点头,起身,目送美人师父和落影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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