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虽如此,但我们只有炎凉做支撑,可是王伯庸有的却是苍奡。”孔君浩是武将,对此也多些见解,“若是持久战,我们不是对手。”
“为什么不把王伯庸的罪行捅出去呢?”丁勉问。
“王伯庸如今是挟天子以令群臣,他手中握着的是皇上的命。”封梓卿道,“再说,我们没有实证。”
“难道我们就要受北牧贼人的压制吗?我们不反击,这苍奡天下就落入北牧之手了!”尉迟修道。
“王爷,容老臣说句大不敬的话。”
“太傅请说。”苍寂桐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王爷既然有心要争天下,为何不自立为王?老臣可以说是看着王爷长大的,凭王爷的谋略和现在掌握的兵力,收复苍奡可谓是轻而易举!”太傅继续说道,“王爷是帝星之命,入主天下有何不可?”
这话的确是大不敬,但这话也在理,甚至是很多人的心声,“先皇钟意的本就是瑞王啊。”
“本王的确是先皇所出,但也流着前朝世家的血。”
“王爷何曾在乎这些?”封梓卿反问。
苍寂桐笑了,“的确,本王从不在乎这些,但是,世人在乎。”
“可比起王伯庸这个北牧奸细,苍奡臣民更愿意追随王爷啊!”好歹苍寂桐流着苍奡皇室的血。
“这就又回到上一个问题了,本王没有证据证实王伯庸的身份。”苍寂桐道,“就算本王自立为王又如何,这场仗是无法避免的,甚至本王不占理,天下共击之。”
“王爷在等。”封梓卿道,异常坚定。
苍寂桐看着封梓卿,听封梓卿笃定地说道,“王爷在等一个时机。”
苍寂桐的笑容越发明朗,“若不是时局混乱,本王真想与封相把酒言欢。”
“你们这是打什么哑谜,我怎么听不懂啊?”
这不仅仅是太史大夫没听懂,剩下的人也没有听懂。
苍寂桐不打算解释,正好封梓卿也没有这个打算。
“行了行了,我们还是说说打仗的事情吧!”孔君浩已经是摩拳擦掌,跃跃欲试了。
“虽然我们有百万兵马,可是王伯庸若是以讨伐前朝余孽的名义邀请北牧出兵,那我们实在是没有胜算啊!”
“有。”苍寂桐道,他的目光从在座所有人的脸上滑过,最后落定在封梓卿身上。
“有?有胜算?”孔君浩急忙问,“如何做?”
“沈疏狂。”封梓卿知道苍寂桐是在考验他,考验自己有没有资格站在他身边。
苍寂桐笑了,封梓卿这人,不失为一个知己。
“沈疏狂?怎么是沈疏狂啊?他不是北牧的人吗?我们要是对上沈疏狂,就更没有胜算了!”
“定远将军,错了,你这话错了。”陈绍辉道,“当初沈家的罪证是王伯庸提供的,如今王伯庸是北牧奸细,那沈家不就是清白的吗?”
孔君浩一拍脑袋,大骂自己糊涂,“可不就是吗?那王伯庸还能害自己人啊!”
“这么说来,沈疏狂可为我们所用?”刑部侍郎不敢肯定,甚至有些顾虑,“沈氏夫妇是皇上授命诛杀的,这苍奡和他有杀父杀母之仇啊!”
“这倒也是啊……不不不,王伯庸才是他的杀父杀母的仇人,皇上只是被奸臣蒙蔽,就算有责任,这王伯庸的罪责更大啊。”尉迟修想了想又问,“王爷,这事沈疏狂可知道?”
“他不知,但是北牧皇帝已经容不下他了。”
“王爷已经找到沈疏狂了?”封梓卿问。
“本王给他去了一封信,他若是肯,会来炎凉。”
“那他若是还受北牧皇帝蒙蔽,率军攻打炎凉呢?”尉迟修问。
“楚黎已经离开边关,前往北牧了,这事瞒不住了。”今天一大早苍寂桐就收到了戚涵武的来信,说楚黎借口回家离开了边关,但是苍寂桐知道,楚黎口中的“家”指的是北牧,他料定楚翼辰会着急忙慌地召楚黎回去。
“北牧已经容不下他了,南陵被秦家把控,容不得公主,自然也容不得沈疏狂,只剩下苍奡了。沈疏狂如果要复仇,自然得借兵,而且他只能向王爷借兵,也只有王爷肯借兵给他。”封梓卿把一切都看得很明白,“沈疏狂为报家仇,必带军踏破北牧山河,为南陵公主,必将收复南陵,这正合王爷的意。”
“是。”苍寂桐大大方方地认了,“他是天生的将才。”
“王爷将一切都算计好了,我等就偷偷懒,听凭王爷调遣了。”封梓卿站起身,屈身一拜,其余的人都跟着站起来一拜,“我等听凭王爷调遣!”
苍寂桐起身,既受了他们这一拜,又虚扶他们一把,“请起。旅途劳累,今日就好生休息吧。”
“谢王爷。”
……
……
炎凉,真的变了很多,可有些东西还是固守着它原本的样子。
苍寂桐兑现了他的承诺,在炎凉重新建立了季家军,虽然瑾兮已经不是忠义侯女了,但她还是很开心。
瑾兮走过曾经荒凉的戈壁,看着那些迎风盛开的野花,看着草原上自由奔跑的马群,看着低头吃草的牛羊,看着那些游牧人远远地向她招手,路过帐篷的时候,会有年轻姑娘拉住她,把编织好的花环戴在她的脖子上,瑾兮笑着道谢,一路闻着花香。
街上热闹了很多很多,有许许多多的小摊贩卖着各种各样的东西,妇人在择菜,男人在挑水,姑娘在挑选布匹做衣裳,小孩子在满街乱跑,老人就坐在屋檐下的石凳上,穿着棉衣,晒着难得的好太阳。
风车不知疲倦地跑着,馄饨面的香气弥散在空气里,卖拨浪鼓的小贩哄着孩子,可孩子又对着冰糖葫芦流口水。
有只吃百家饭长大的黄狗一直跟在瑾兮脚后头,从街的这头到那头,又从那头到这头,瑾兮喜欢这人间烟火的味道,黄狗喜欢瑾兮鞋子上野花青草的芬芳。
苍寂桐在离瑾兮不近不远的地方停住脚步,看着瑾兮垂涎着各种小吃,这丫头明明才刚刚吃过早饭啊。
瑾兮买了一份腊肠饭,老板非推说不能收钱,瑾兮又不肯白占人便宜,这铜板就在瑾兮和老板的手里来来回回,最终老板败下阵来。
瑾兮高高兴兴地领着黄狗去了桥边树下,瑾兮挑了块大石头坐下,黄狗乖巧地蹲在她面前,高兴地摇着尾巴。
瑾兮隔着饭盒就闻见了肉香,这一打开盖子,香味就更浓郁了,瑾兮尝了一口,赞不绝口,黄狗歪着头看她,鼻子被肉香挑逗。
瑾兮分了一半的腊肠饭给黄狗,一人一狗就在阳光下、清风里,分享热腾腾的腊肠饭。
黄狗听不懂瑾兮在说的话,只是偶尔也会叫几声,应和瑾兮。
腊肠饭见了底,瑾兮揉着肚子,黄狗舒舒服服地在地上打了个滚,瑾兮弯腰,捧住黄狗圆滚滚的脸,吧唧一口就亲在了黄狗的大脑门上,把嘴巴上的油腻蹭在了黄狗光滑的毛上。
也不知道是不是突然害了羞,黄狗从瑾兮手里挣脱出来,慌慌张张地跑远了,跑远了又停下来偷偷回头看瑾兮,看了一眼就跑,调皮的大尾巴在风里飞扬。
苍寂桐站在石桥上,安静地望着瑾兮的背影。
金黄的树叶被风吹乱了心绪,纷纷扬扬地落着,瑾兮伸手捡起地上的树叶,举过头迎着阳光,看深深浅浅、丝丝缕缕的斑纹。
苍寂桐突然记起,那天在瑞王府的书房门口,瑾兮也是这样赏玩着梧桐的落叶。
苍寂桐觉得,那片梧桐叶是他母亲送给瑾兮的见面礼,他母亲一定是喜欢这个女孩子的。
苍寂桐低着头,眉眼里有着与瑾兮一样的温柔。
瑾兮站起身子,拍落裙子上的落叶和尘土,她晃着手,转过身,沿着河流,走到那座石桥上,站在苍寂桐停留过的位置上,眺望着远处朦胧的雪山。
瑾兮站在桥上看风景,听水漫过石块,却不知她是苍寂桐眼里的风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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