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黑夜走进院子，“君易来了，刚踏足大漠，正往医馆这里来。”
月瑟皱眉，苍奡皇帝的锦衣卫这么快就查到大漠来了吗？
“他一人？”
黑夜点头。
“请他进来。”
苍寂桐用手指一下一下地点着石桌，考虑着君易的来意，但从死牢那件事来看，这人可为友，非敌。
苍寂桐和君易在书房谈了很久，落影等人候在院子里，从正午艳阳等到落日黄昏，晚霞占领了整个天地，院子里的一切都蒙上了金红色的光。
“王爷？你怎么了？”君易慌张的声音从屋子里传出来，伴随着东西摔在地上的声音。
落影和暗一对视一眼，转身破门而入。
苍寂桐正伏在案上，满头冷汗，手死死抓住桌角，因为忍受剧痛而用力，手背上青筋暴起，硬生生把桌角扳了下来。
“应该是寒毒发作了。”君易道，他是看得最真切的人。
苍寂桐疼得说不出话来，只能轻轻应了一声。
既然是寒毒发作，那落影他们就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等王爷自己熬过去。
在苍寂桐院子里侍候的婢女知道苍寂桐寒毒发作，连忙跑去告诉月瑟。
等月瑟再次踏进院子的时候，怀里还抱着一个小坛子，匆匆忙忙地跑过来
“这是什么？”落影问。
“阁主留下的，里头装着阁主的血。”月瑟一边解释，一边打开纸封，血腥味裹挟着奇异的香味飘散在屋子里。
“为……为何？”苍寂桐强撑着身子去看月瑟手里的血坛子。
“阁主特意留下的，阁主说，若是王爷寒毒发作，这血虽然不能根治寒毒，但也能减轻王爷的痛苦。”月瑟将药人血倒在茶杯里，“阁主割了自己二三十道口子，才放满这一小坛子血。”
在场的人都知道，药人血是寒毒的解药之一，也知道瑾兮受伤比常人痛上十几倍，虽然只是一小坛子血，但他们能够想象瑾兮为此承受了多大的痛苦。
“还有一坛，在炎凉。”月瑟是亲眼看着瑾兮的鲜血从身体里流出来，再落到坛子里，然后伤口就慢慢愈合了，一点疤痕都没留下，所以很多人都不知道瑾兮承受过多大的苦楚。
“疯子。”苍寂桐按住胸口，他从未感受过这般巨大的痛苦。
月瑟本想把杯子递给苍寂桐的，但又看到苍寂桐发抖的双手，就断了之前的念头，把杯子递给落影，但话又是对苍寂桐说的，“阁主应该是容不得别的女人碰你的。”
苍寂桐疼得太厉害了，脸色苍白而僵硬，没有人看得到他眼里的笑意。
落影扶着苍寂桐的身子，把杯子送到苍寂桐嘴边，把血慢慢喂给苍寂桐。
药人血压制了寒毒，苍寂桐的脸色也稍微好看了一些。
正当在场的人松口气的时候，苍寂桐突然剧烈地咳起来，伸手推翻了面前的桌子，从椅子上摔下去，跌在地上，苍寂桐咳得胸腔都疼了，气血翻涌上来，鲜血不断地被咳出来，滴在地上。
“王爷！你怎么了？”落影站得最近，眼疾手快地扶住苍寂桐，“王爷？”
“怎么会这样？”黑夜、暗一等人都围上来，神情紧张地看着苍寂桐。
月瑟皱紧了眉头，“现在连药人血都压制不住王爷的寒毒了吗？”
月瑟的话无疑像一块巨石压在众人心上。
苍寂桐已经不咳血了，气息奄奄地靠在落影怀里，脸色泛青，体温极速下降，四肢渐渐僵硬。
落影将苍寂桐扶到床上，然后束手无策。
“要去请大夫吗？”暗五小声地问。
虽然说这里的大夫能治寒毒的可能性不大，但穷途末路，他们也只能抓住最后一根浮木了，“去请。”
“不用。”苍寂桐陷在床榻里，骨头冻得咯吱作响。
“可是王爷……”
苍寂桐闭着眼，不说话。
“让王爷独自待着吧。”跟在苍寂桐身边久了，落影也能猜到苍寂桐的心思，寒毒发作，只能靠王爷自己撑下去，王爷如今最需要的应该是安静和独处，王爷是不希望让人看到他这么痛苦的样子的。
落影明白的，黑夜、暗一等人又怎么会不明白呢？
一屋子的人都退出来了，只是静静地守在院子里。
苍寂桐觉得自己的血液像是结冰了一样，骨头也被冻住了，他冷得发抖，然后冻住的骨头就开始碎裂。
痛到极致，苍寂桐也就麻木了，他细致地感受着身上的每一丝痛楚。
像是有千万只虫子在啃食他的血肉一样，那些细细碎碎的痛让苍寂桐冷汗淋漓，衣衫很快就被冰冷的汗水淋湿……
……
漫长得像是过了几个世纪，苍寂桐也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少次，又不知道被痛醒了多少次，等身上的疼痛渐渐退下去以后，苍寂桐疲惫地睁开眼，打量着周围，屋子里很暗，窗子外头倒有些微弱的光。
苍寂桐动了动身子，才发现身上的骨头像是断开了一样，生疼。
苍寂桐闻到了空气里若有若无的血腥气，他记起那坛药人血，君易的话也在他心里响起——
“这地图上被标注出来的地方，放着我从瑞王府转移出来的黄金，是瑾兮让醉生梦死的人搬过去的，皇上把醉生梦死翻了个底朝天都没有找到的黄金竟然是在你那里。”
身子已经被寒毒折腾得不成样子了，苍寂桐又疲惫地闭上眼，虚弱地陷入沉睡。
……
……
苍奡。
皇后和贵妃向来是不对盘的，除了逢年过节，她们不得不同时出现，寻常时候是不相往来的，她们是连面子上的交好都懒得做的。
但如今，这俩人却因为各自的宝贝儿子，同时跪在了宣勤殿前，不顾刮风下雨，都直挺挺地跪在那里，可是皇上还在气头上，加之怕死，愣是不见皇后和贵妃，任凭她们跪到天荒地老。
公孙淼路过皇后和贵妃的时候，还是恭恭敬敬地见礼，然后转身就走。
“公孙大人，公孙大人！”皇后和贵妃怎么会放过公孙淼？现在这个公孙大人可谓是皇上的心腹，只要公孙淼肯开口求情，这事说不定还有转机。
公孙淼只能转过身来，挤出笑容，“皇后娘娘，贵妃娘娘，有何吩咐？”
“没有吩咐，本宫就是希望公孙大人能在皇上面前给太子求求情，您也是知道的，太子宅心仁厚，对身边的宫人都是礼遇有加的，怎么会咒自己的亲生父亲啊！公孙大人，太子肯定是被陷害——”
皇后的话被贵妃打断，“什么陷害啊，本宫的晋王才是被奸人陷害的，公孙大人，您得为晋王求情啊！”
“给晋王求情？呵，太可笑了，他命人在参汤里下毒，诬陷太子，这是事实，那个傀儡木偶说不定就是晋王让人藏到——”
“你还把脏水泼到我们这里来？皇后娘娘，你可醒醒吧，那个傀儡的的确确是在东宫被搜出来的，你这是贼喊捉贼啊……”
公孙淼趁着皇后和贵妃吵得不可开交的时候，悄悄转身，小跑着到宣勤殿门口，然后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由孙公公领着见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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