驻守在苍奡边境的北牧大军看见皇城上空的信号弹的时候就动身了，浩浩荡荡地冲进苍奡地界。
沿途的城池城门大开，守城将恭敬北牧军队进城。
万家灯火被惊醒，百姓们荒凉地看着北牧军队毫无阻拦地践踏自己的故乡。
“这些畜生，这些畜生啊……”
“我苍奡的土地为何要让他们践踏？朝廷无能，可我们不是懦夫！”
“对，我们不是懦夫，哪怕是死，也要和他们争上一争！”
“死有什么可怕的？我儿子都死在了战场上，我还能这么懦弱地活着？”
“就是！和他们拼了——”
是谁振臂一呼，百姓奋起反抗。
“蚍蜉撼树，不自量力！”
北牧主帅萧方宇冷哼一声，并不把这些百姓的反抗放在眼里，派先锋队撕出一条血路来。
“天要亡我苍奡啊！是天要亡我苍奡啊——”
柴桑亡了一城的百姓，生于尘埃，却铁骨铮铮。
北牧军队继续挺进，两个时辰内攻下烟阳、承和、安庐三城。
凤雅大开城门，转眼守城将被杀，守城军被百姓制服，城门关闭，一城百姓誓与苍奡共存亡。
半个时辰后，北牧大军抵达凤雅，萧方宇端坐马上，悠哉悠哉地招了手下的兵。
“去把城门撞开！”
十名士兵推着攻城锤，一下一下地撞击着城门。
黑夜静谧，城中无声。
“将军，其中怕是有诈。”
萧方宇笑了，像是听见了一个大笑话，“你觉得凤雅的百姓能成什么气候？”
“将军说得是，事成定局，不会再有变数。”副将压下心头的隐隐不安，“这一仗，我们胜券在握。”
轰然一声巨响，城门被撞开，宽敞的街道上冷冷清清，狼藉一片。
“呵，还以为他们有多少能耐呢，原来是逃跑了。”
萧方宇一马当先踏进凤雅城，大军紧跟其后。
大军行了一半，城楼上突然涌出一批弓箭手，箭无虚发，城门两侧之人尽数毙命。
北牧军队措手不及，萧方宇听到动静，赶紧调转马头，喝令全军备战。
城门关闭，将北牧大军撕成两截，一截困于城内，一截挡于城外。
黑骑军在两旁的楼坊的屋顶现身，手持弓箭，黑夜一声令下，箭雨漫天，北牧军队慌忙应对，死伤无数。
城外的北牧军队正打算撞开城门，辛野就带领十万苍奡士兵从郊外的杂草丛中冲出来，将北牧二十万大军包围住，配合城楼上的弓箭手，以少胜多，势如破竹。
萧方宇拿着盾牌，翻身下马，带人冲上两侧楼坊。
黑骑军弃了弓箭，和窜上来的北牧士兵纠缠在一起。
伏虎军从街的那一头冲进来，虎是猛兽，人似杀神。
两方混战，擒贼先擒王，黑夜、白夜相互配合，牵制萧方宇，在黑骑军和伏虎军的攻势下，北牧溃不成军。
黑夜打落萧方宇手中的剑，白夜将萧方宇制服，长剑横在他的脖子上。
“哼，你们要杀就杀，本将军绝不皱一下眉头！”
白夜将萧方宇押到北牧士兵面前，“投降者，不杀。”
萧方宇瞪大了眼睛，“谁敢投降？我们北牧男儿不是贪生怕死之徒！”
“可是将军……”
“住口！”萧方宇喝住了那名士兵，“我萧方宇手下的兵只有死，没有降！”
“兄弟们，拼死一战！”北牧副将握紧了长剑，奋不顾身地冲上来。
黑夜上前，手起刀落之间，副将已经断气。
白夜押着萧方宇后撤，苍寂桐命他们活捉北牧主帅复命。
“我再问你们最后一遍，是死，还是降？”
“不降！”
北牧残兵冲上来，企图和黑骑伏虎争个鱼死网破。
“诛杀。”黑夜下令。
虎狼之师，绝非浪得虚名，既然是苍寂桐手中的两道王牌，自然是所向披靡。
东方天空放亮，夜风起，血腥味充盈了整条大街。
城门大开，辛野率军踏过满地的尸体，和黑骑伏虎汇合。
按照苍寂桐事先安排好的一切，辛野带军留在边境守护，黑骑伏虎沿途杀守城，复城池，一路向皇城进发。
……
……
晋王踏进金銮殿的时候，在烛光映照下，看见了端坐于龙椅的男子，黄金面具遮了他半张脸，可通身的风华叫人心悦诚服。
“皇叔？”
除了苍寂桐，晋王想不到第二个人。
“帝星陨落，我以为你……”
“天下人都以为我死了。”
苍寂桐淡淡开口，他摸着龙椅上的金龙，冷冰冰的，坐着也并不舒服，也不知道这把椅子为何让那么多人趋之若鹜。
“幸好皇叔回来了，才让苍奡不至于亡国。”
虽然晋王活了二十几年，大部分的时间都是在和苍寂桐争，可在国家大义面前，他能放下一己私欲。
“这么多年了，你也就在这个时候，真心称我一声皇叔。”
“以前我以为自己争得起，也争得来，可到如今才发现，我输了，从一开始就没有赢的可能。”
“去看过他了？”
“父皇他走得很安详。”晋王觉得下一个就是自己。
“我不会杀你的，这皇宫里的人，我都不会杀。”
晋王愣了一下，又觉得做这样的事情倒也符合他这个皇叔的风格。
“谢皇叔。”
“替我做件事吧。”
“皇叔请说。”
“围困苍奡的北牧军队，我的人会解决的，天亮以后，苍奡复兴，我要你做这个英雄。”
晋王惊讶地看着苍寂桐，好久才反应过来，“皇叔是要把功劳推给我？”
“我死而复生的事情传扬出去，不太好。”
“皇叔是有大图谋。”
“血海深仇要报，这龙椅让你先坐坐吧。”
苍寂桐起身，整了整衣袖，缓缓走下高台。
晋王现在才知道自己和苍寂桐差的不是一星半点，他所汲汲以求的东西，苍寂桐全然不在意，因为，对那样的人来说，想要什么都是手到擒来。
……
苍寂桐去了右相府，长公主抱着王伯庸凉透了的身子看着苍寂桐推门进来。
“父皇的仇，报了一半。”
“皇姐既然心中难过，就不要装作无事的样子了。”
长公主的眼泪毫无预兆地掉下来，湿了王伯庸的手。
“即便你不送信来，我也打算这样和他了断。”长公主道，“有些过错可以被原谅，可是我和他……我和他之间，是不能被原谅的，即使我很舍不得。”
“如今可以被原谅了吗？”
“如今……只剩怀念。”
王伯庸用死抵了他的错，这样苍漓越也会好过一些。
落影扣了门，“王爷，黑骑伏虎回来了。”
“你去忙吧。”
苍寂桐走出房间，将门关上，风吹来，有些冷，可天已大亮，阳光开始倾洒。
谁也不知道苍寂桐究竟为什么要活捉萧方宇，只知道苍寂桐和萧方宇聊了很久，后来苍寂桐推开门出来，萧方宇还活着。
长公主买了一口棺材，店家正把棺材送进右相府。
萧方宇恍然记起这里是王伯庸的府邸，眼前这个失魂落魄的女人就是王伯庸的夫人。
“王夫人。”
长公主看了萧方宇一眼，很陌生，也不像是苍奡的人，“已经没有人敢这么称呼我了。”
“你要将他葬在哪里？”萧方宇道，“如果是北牧……”
“不，他得留在我身边。”
萧方宇突然叹了一口声，“你知道他给我的信上写了什么吗？”
长公主的瞳仁震颤了一下，她摩挲着手腕上的翡翠镯子，想听，又害怕去听。
“他说他会死在昨晚，用他的死完成他的使命，也用他的死向北牧谢罪。他向皇上讨了一个恩典，他不要功劳，他只求北牧攻破苍奡皇城时，绝不杀你，绝不羞辱你，你是生是死，怎样生怎样死，都是你的自由。”
王伯庸知道长公主要他死，所以他来赴死，可长公主也知道王伯庸一定会来，所以她约他见面。
“我不会因此懊悔的，王伯庸他该死。”
“他不是要你懊悔，他是希望用他的死来释怀你的恨。”
长公主低了头，垂落的长发遮住了她眼里的泪光。
“你们都走吧。”
“皇姐莫要想不开。”苍寂桐作为一个旁观者，都觉得心上压抑。
“我会好好活着的。”
活着，才能去怀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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