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疏狂这人是越来越不知道客气了,三日禁闭完,就赖在忠义侯府里,撵都撵不走,据说沈老将军都快气炸了。
瑾兮也很无奈啊,自从她的身份公之于众后,沈疏狂越发亲近她,他们似乎又回到了四年前,喝酒聊天,听书逛街,街角那家老字号的瓜子店每日一斤一斤地往忠义侯府送瓜子,府上的下人更是一堆一堆地扫瓜子壳。沈疏狂还是老样子,把将军府上的好东西往忠义侯府送,瑾兮特地吩咐门房要礼尚往来,这可苦了侯府的管家了,天天往将军府送回礼。
因为沈疏狂的死皮赖脸,所以他有幸见到了瑾兮的美人师父。话说当时,瑾兮和沈疏狂正在院子里争论绣舒和未鸢到底谁好看的时候,管家过来了,微微弯腰,“小姐,有人拜访,自称是小姐的师父。”
瑾兮高兴得瓜子掉了一地,“终于到了,这么点路居然走了十天。”
“你在大漠的师父?”沈疏狂问,他早在五年前就听闻过瑾兮的师父。
当年他在大漠养伤的时候就住在瑾兮的院子里,准确的说,那是瑾兮师父的院子。
沈疏狂当时远远地望见过瑾兮师父的背影,他俩还为这个背影争论过,他觉得这个背影仙风道骨、丰神俊朗,瑾兮偏说那是单身多年的男人的凄凉落寞的背影。
很不幸这话被传到了她师父耳朵里,瑾兮被罚两天不许吃饭,后来瑾兮饿疯了就来抢他一个病号的伙食,边吃边数落她师父,结果鸡腿还没有啃几口,就被她师父赶出家门以示惩戒了,当然,瑾兮收留的病号也被丢了出来。
“是啊,就是他当年把你赶出来的。”
“我是受了你的牵连。”
“美人师父最爱迁怒了。”
这两人聊着聊着就到了前厅,沈疏狂终于得见瑾兮师父的真面目,怪不得瑾兮叫他美人师父,原来名不虚传,眉似远山,目如星辰,棱角分明,风华绝代。
“你怎么选在大白天过来?”瑾兮快步走到美人师父身边,请他坐下,站在他身后给他捏肩,“一路舟车劳顿,可把我们家师父累坏了吧?”
“我就那么见不得人,得在半夜三更登门?”美人师父拍掉瑾兮的手,“少在这里献殷勤。”
“以您的美貌大白天走在路上得勾去多少女人的魂啊。”
“以我的美貌大晚上走在路上多招人惦记啊。”美人师父看向站在一旁的沈疏狂,“这不就是你在大漠里救的将军吗?”
“在下沈疏狂,还未请教师父尊名。”
美人师父打量着沈疏狂,许久才道,“你称我为先生就好。”
“先生好。”沈疏狂很礼貌地问好,瑾兮父母双亡,眼前这个师父就是她最亲的长辈了,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既然瑾兮有贵客到访,小生不敢打扰,就此告辞。”
瑾兮摆摆手就让沈疏狂走,她和沈疏狂熟得快烂了,用不着客气。
还是老管家懂事理,亲自送沈疏狂出去。
“啊,师父,我在信里和你说的事情,您考虑得怎么样了?”
“爱莫能助。”美人师父问,“我的房间在哪里?”
未鸢正要带路,就听见瑾兮说,“不做事还想白住我家的房子啊?走走走,到街上找家客栈住去吧。”
“没钱。”美人师父又对未鸢说,“带路。”
“师父啊,我已经夸下海口了,真的是走投无路了!”瑾兮拉着美人师父的袖子摇啊摇,可怜巴巴地望着美人师父。
美人师父手上一用力就把袖子扯回来了,抓起桌上的包袱丢给未鸢,看也不看瑾兮,“带路。”
“先生这边请。”
瑾兮在后头气得咬牙切齿,“爱莫能助,那你来做什么?”
“小瑾兮啊,跟过来,为师给你诊诊脉。”美人师父招手,就像是在唤小狗,关键是瑾兮还真的特没骨气地跟了上去。
……
“你这府里风景不错。”美人师父在院子里转了一圈,“以前住这里的人品味不错,安静雅致,朴实自然,不奢华不浮夸,甚好。”
“特地给你打扫出来的院子,整个院子都给你,你信上说五日后到,我准备了五日,让人里里外外都打扫干净了,按照你的喜好布置的。”
“有所求?”
“当然!”
“准了。”美人师父道,“把手伸出来。”
“做什么?”
“诊诊脉,看你还有没有救!”美人师父瞪了瑾兮一眼,“知道自己的身体差,还这么折腾!”
“我不是求这个。”
“可我只关心你的身体,那小子救不救得活与我无关。”美人师父给瑾兮搭脉,“你闭嘴。”
许久,美人师父才收回手,眉头紧锁,瞥了一眼守在暗处的暗五,“进屋说话吧。”
瑾兮进屋前冲暗五挥挥手,让他退开,她家师父的武功深不可测,暗五还是躲着为好,再说接下来她和师父是有要事相商。
“你还记得我以前和你提起过的枯骨花吗?”
“记得,师父说,枯骨花是唯一可以修复我身体的药。”瑾兮给美人师父和她自己倒茶,“师父找了它十几年都没有找到。”
“现在找到了。”
瑾兮倒茶的手一抖,茶水溅出,瑾兮将茶壶放下,抬眼看着美人师父,眼睛里闪着光,“找到了?”
“我还以为你不在乎呢。”
“我很珍惜这条命的,不想死。”
“我想了很久,能使枯骨生花的,只有晔皇。”
“神族的后裔?”
美人师父点头,“你得去找晔皇尸骨,在南陵。”
“师父找到晔皇陵了?”
“就在紫宸明宫之下。百年前,晔朝覆灭,晔皇在紫宸明宫失踪,入主紫宸明宫的南陵皇室宣称晔皇重伤而死,百年来无人能够猜到晔皇竟然将陵墓修在自己的皇宫之下。”
“晔皇在宫中失踪,其实是躲到皇陵里去了呀。”
“小瑾兮,瑞王也需要枯骨花,但是一骨生一花,绝不可以让瑞王先得到枯骨花。”这应该是瑾兮听到过的、她师父说过的、最认真的一句话了,“这是你唯一的活路!”
“师父怎么会知道?难道师父知道如何解瑞王体内的寒毒?”
“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和瑞王都需要枯骨花救命,你只需要枯骨花,而瑞王需要的还有其他,所以,别想着救瑞王。”美人师父隔着袖子握住瑾兮的手,“为师不在乎他人的生死,为师只在乎你。”
“师父多虑了,我只在乎自己的生死。”瑾兮微微垂下眼睑,躲开了美人师父的眼神,“若是没有解药,瑞王他还能活多久?”
美人师父叹气,“他能活多久全凭他的造化,但是,小瑾兮,师父只求你一件事。”
“师父请说。”
“你可以爱世间任何一个男子,但绝不可以对瑞王动心。”
“师父不觉得这是无稽之谈吗?我与瑞王,只是各有所需。”
美人师父看着瑾兮没有说话。卜者不能占卜自己的命数,这是规矩,瑾兮之所以占卜不到苍寂桐的命数,是因为,苍寂桐的命运就是瑾兮的命运。
“师父,那教蛊的事,您怎么看?”瑾兮厚着脸皮问,“您也知道我失忆了,本事也忘得差不多了,可偏偏就答应了封家。”
美人师父正色,“你怎么会想到用蛊救他?”
“是药是毒,全看人如何去用,蛊也一样,既可杀人,亦可救人。”
美人师父看着瑾兮,有些失神,他总是透过瑾兮看见了那个人的影子,“你与你母亲越来越像了。”
“母亲也是这么认为的吗?”瑾兮问,她知道美人师父对她好,不过是因为她长得与她母亲有七分相似,师父常常望着她失神,瑾兮后来才慢慢明白,师父是在怀念她的母亲,“师父很少在我面前提起母亲,我都不知道她是一个怎样的人。”
“蛊,是你母亲教我的,当年她也说了这样的话。”美人师父提起瑾兮的母亲,脸上总是挂着温暖的笑容,“我不喜欢在任何人面前提起她。”
瑾兮理解美人师父的这般心情,那是他深爱着的人,自私地留存在心里的人,不愿与任何人分享。
“我以前不愿教你蛊术,是怕你去害人,如今你有这般觉悟,为师可以教你。”蛊术是瑾兮与生俱来的本事,她不过就是忘了而已。
“我以前用蛊术害过人吗?”
美人师父点头,“以前的事,忘了就忘了,不需要想起来。”
“可我隐隐觉得以前的事很重要。”
“不重要,重要的是现在的你很好,像是换了一个灵魂一样,真实率性。”
瑾兮呼吸一滞,抬眼撞进美人师父清澈的眼里,慌了神,美人师父像是能看穿这具身体里那抹来自异世的灵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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