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把这些串起来就是赤焰诀。”周文甯停下手中的笔，将所有的纸摊开交错放在长桌上，指着面前的这几页纸道：“'碧波水中摇，心纳海归一'，这是《一永春》里的，原是三百年前缇黔大师所作。这里，'将星孤守月，云动三周天'，出自周刑天的《破三》。”

　　“姜越抄写的这三本，《五灵天》、《六火》、《七情绝》里面第四章、第六章以及第十章，其实都跟赤焰诀有联系。至于其他部分都在洛祁抄写的《八卦掌》、《九阳掌》和向安抄写的《十二天经》里。”

　　“你的意思是《赤焰诀》其实是抄袭这些书的？”天哪，如果真是这样，向安觉得自己的三观从这刻开始就要颠覆了。

　　周文甯笑着摇了摇头，“所有的功法不过是一个融会贯通的过程，往往是在前人的心血上有所参悟。”

　　“所以……张师傅让我们抄这些书其实是有他的用意的？”徐洛祁恍然大悟，虽然张师傅平时人不苟言笑了点，但从来不会故意惩罚学生。

　　“用意？他要是只是想让我们记住《赤焰诀》，直接抄写它就够了，为什么还要绕这么一大圈。这不瞎耽误功夫。”向安撇了撇嘴，“到现在，我们赤焰诀还一遍都没抄呢！”

　　看到身旁的姜越皱着眉心，拿起桌上的纸反复看着，周文甯眉毛一抬，问道：“姜越，你呢？你也觉得这是在瞎耽误功夫吗？”

　　姜越摇了摇头，眼底一片纠结，他感觉自己要抓到什么了，但似乎又什么都没抓到。

　　“我不知道，但我总感觉，张师傅想告诉我们什么。”

　　听到他这么说，周文甯走到一边将桌上的《赤焰诀》递给他，“再看一遍，也许你就知道了。”

　　看一遍就知道了？向安听到他这么说，跟着徐洛祁也凑到了姜越身边，跟着他的速度快速浏览了一遍，眼底神色越来越不对劲。

　　“为什么会这样？”向安吃惊地看着他们，“我感觉我好像看到了其他的东西……”

　　“是《一永春》、《破三》还有其他的功法典籍。这些东西上面原本都没有提到，但脑海里却能自动地调出来。”徐洛祁又翻了翻这本书，觉得应该还不止这些东西，到底还有什么。

　　姜越抬头看着周文甯清水般的眸子，心下激动的情绪莫名安静下来，他好像知道他要抓住的是什么东西了。他感觉到了丹田处那股熟悉的暖流在流淌。

　　不顾其他人的诧异，他直接席地而坐，双腿一盘，双眼闭上。手上随着脑海里闪现的那一行行字而变换着动作，在体内真气即将冲破掌心的时候他将内息一沉，一股金黄色的火焰直接从他的手心冒了出来，分成四缕在屋内到处乱窜，后又重新合成一团飘荡在他手心。

　　向安和徐洛祁看后皆吓了一跳，“飞鸟还林，赤焰诀第四层？！”

　　“这……”姜越同样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的手，好一会儿他把五指合拢待火焰消散后，从地上站了起来。“文甯，我这是……突破了？”

　　“对啊，文甯你快说说怎么回事！我练了这么久也就四层巅峰而已。”向安一脸着急，心里又惊又喜又怕的，别说多复杂了。

　　看着面前这三张疑惑的面孔，周文甯挽了挽嘴角，走上前几步，靠近姜越的身边，在他无准备之下三指就搭在了他的手腕处，很快就又移开。“其中一条主脉已经通了，四层已经很保守了。看来你这些年没少训练。”

　　“可我记得你说过我并不适合再继续练习赤焰诀了。”

　　“赤焰诀？嗯……如果这并不能完全算是赤焰诀呢？”她顿了顿重新说道：“或者我问你，你刚才练功的时候脑子里想着是什么？”

　　听她这么一问，姜越仔细地回想了一下刚才，才缓缓说道：“都是些片段的功法，不过顺序好像反了。反了？对，之前我在心里默念的赤焰诀，现在想来全是反的。就像'心纳海归一，碧波水中摇'一样！”

　　“反着也能练？效果还这么好。”向安心神一动，拿着书从后面翻了起来，眼冒着金光，似乎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秘密一样。周文甯一看，摇了摇头，伸手将他手里的秘籍抽了过来，低头一看是《十二天经》，开口说道：“你最好把你心里的想法收回去。”

　　收回去，为什么要收回去。不对，她怎么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向安不服气地把书有给抢了回去，振振有词道：“我心里都在想什么，你又知道，真是的，我还什么都没说呢。”

　　“如果你是想要倒着修炼这本《十二天经》的话，我敢保证，不用十二天，你三天就得……”说着周文甯指了指天上，眼神一片清澈认真。

　　周围突然响起阵阵笑声，向安左看看右看看，发现他们都低着头肩膀一颤一颤的，脸突然如充了血般，“谁……谁说我要这么练，我不过是拿来看看。就看看。”说完他把手上的书册扔到了桌上，眼神飘飘忽忽的。

　　“文甯，谢谢你。”姜越原本一直低沉的情绪，现在才终于出现了一抹小伙子的开朗。“如果没有你，我恐怕……”他此刻还是无法想象如果自己被驱逐出院，顶着如同废人一般的身体回去，将要承受什么。可似乎从见到面前这个人开始，一切都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周文甯走到桌边将上面散放着的纸张有序地收了起来，摆放在一边，才抬头看着他。“你不用感谢我，这一切都是你自己的努力。当然我也没料到你竟如此有悟性。”

　　“不过这种情况能够成功的概率非常低，所以我才不让向安这么做。”

　　她这话刚一出口，向安立刻将头转了过来，辩驳道：“都说了我没这么想，我就只是看看，看看而已！”

　　当然所有人都没有把他的话当回事，徐洛祁把他拉都一边不让他再插嘴，周文甯才继续说道：“因为你身体的特殊情况，还有这正好是《赤焰诀》，所以才刚好满足了条件。但不是所有的功法都能搬用这种方法，大多情况下都只能以失败或者走火入魔告终。”

　　“说得没错。”

　　突然听到后面传来的声音，他们转过身来，赫然发现张清峰就站在他们身后不远处，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过来的，竟一点脚步声都没有。

　　张清峰看了眼他们，便绕过桌子将叠放在桌上的纸拿了起来，一张一张地看了下去后，才抬起头对他们说道:“世间万物，息息相关。就拿这本功法来说，在不同的人眼里，《赤焰诀》也许仅仅只是《赤焰诀》，但它还是《一永春》、《破三》。但这还不够……最重要的，你们还要能看出别什么的东西。至于这东西是什么，还要看你们的悟性和机缘。”

　　说完后，徐洛祁等人都陷入了沉思中，张清峰侧头看着静立在身侧的少年，道：“你跟我来一下，其他人继续抄写。”

　　当周文甯跟着他走出了大门，绕过假山来到它后面的洗墨池旁时，张清峰才停住了脚步，背对着身后的人。“你说这池中水清，为何还唤作洗墨池？”

　　“洗荡尘埃，水清无鱼。”

　　听到这话，张清峰突然笑了出来，越笑越大声，好一会儿才止住了笑，缓缓转过身来。眼尾却似乎因为笑意而荡出了一抹晶莹。

　　“你回来了。”

　　“嗯，我回来了。”

　　“还走吗？”

　　“不走了。”

　　听到她说不走了，张清峰眼睛眨了眨，深吸了一口气，看着她那张稚嫩白皙的脸突然背过了身去。

　　“怎么了，不想见到我？”

　　“当然不是。只是我老了，你却越来越年轻。岁月这东西真是爱开玩笑。”

　　“是啊，我现在这样又有谁能认出我？你怕是第一个如此确定我身份的人了。”

　　“不，我也不确定。”张清峰再次转过身来，两鬓斑白眉眼皱生，但还是难掩清俊之气。他看着面前这个足以做他孙子的人，眼底满是复杂。“如果你不愿意让我知道，我也不能确认。真的难以相信，我们竟会在这里以这样的身份相见。”

　　“嗯。清峰，我并不想让他们知道，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他们，也包括执离？”张清峰蹙起眉头问道，见她点了点头，“他从小就聪明，所以我需要你的帮助，帮我瞒着他。”

　　听到她这么说，张清峰还是忍不住开口道：“你可知执离自你离开后就跟变了一个人一样……你可是还在生他的气？”

　　周文甯笑着摇了摇头，在小池边沿坐了下来。“我从未怪过他。他这些年承受了太多不应该是他承受的东西。”

　　“从小到大，他的成长里总有我的存在。这也才导致他对我的过分依赖，要使他真正能够为自己而活，就不能告诉他。”

　　她拨了拨池边刚长出的小草，眸色渐深，“成长的过程必然伴随着痛苦，这是每个人都无法逃避的。要想有承受狂风暴雨的能力，必然要淬炼出相应的心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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