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命大心头一阵烦躁,恨不得拔剑放倒一个试试。
“过去看看……”
李承乾也不明白这城里的人究竟是怎么回事,只要静观其变,走一步看一步了。
李承乾带着小缺和吴命大,跟着那几人走进了酒肆。
酒肆是座三层的小木楼,楼里几乎坐满了客人,只有临窗一张桌子还是空的。
三人走去坐了下来,小缺探出头去,看到外面星星点点蜿蜒远去的灯火长街,像一幅静谧的画卷。
周围的客人有的浅酌,有的豪饮,有的形单影只,有的围坐在一起,跑堂的伙计楼上楼下端酒上菜,掌柜的低头在拨一个算盘,乍一看没什么不对的地方,除了……太静。
跑堂的小伙计没等他们招呼,径自端了茶壶茶碗过来,走到桌前,看到他们几个人,鼻子突然狠狠抽动了一下,空洞呆滞的目光突然间闪过一丝惊疑。
然而很快小伙计的目光又恢复了空洞和呆滞,方才一闪而过的惊疑好像从未发生过,只是他们的一个错觉而已。
小伙计慢慢放下茶壶茶碗,转身走了。
剩下三个人面面相觑。
“咔嚓……”
靠墙的角落里,传来一声清脆的咀嚼声,照理说这么远,是听不到的,可整座楼里太静,任何一点细微的声响,都被无限的放大了。
满桌人循声望去。
只见靠墙一张小桌子旁坐着一个船夫打扮中年男子,一身皮肤晒得黝黑,桌上扣着一顶斗笠,手里拿着半根黄瓜……
“咔嚓……”
那人又咬了一口,嚼的津津有味,有一搭没一搭的看着他们这边,仿佛在看一窝惊弓之鸟……
吴命大和小缺顿时眼冒绿光,好像溺水的人抓到救命稻草,又像终于被人从一个荒诞不经的梦里叫醒了一般。
“你是人吗?”吴命大双目炯炯,跟个花痴一般。
“你骂谁呢?”那人皱起眉头,冷冷问道。
“哦,不是这个意思。”吴命大总算听到了句人话,难掩一脸欣喜若狂,连忙蹿到那人桌前,生怕眼前这个活人化成一个气泡,忽的消失不见,连态度都矮了半截似的,“你不觉得,这里的人都太奇怪了吗?”
男人又咬了口黄瓜,爱搭不理道:“我看挺好,多清静。”
吴命大……
男人似是已经吃饱喝足,扔下半根黄瓜,往桌上扔了两块碎银子,起身大摇大摆走了出去。
小缺吴命大齐刷刷起身,屁颠屁颠跟了出去,就好似追着一线生机一般。
李承乾也只得起身跟了出去。
走到门口,只见吴命大和小缺跟个没头苍蝇一般满地乱转,那男人身手敏捷,一转眼的工夫已经隐没在长街阴暗的拐角了。
三个人站在酒肆门前,不知何去何从。
路上行人依旧川流不息,从他们身旁面无表情的经过。
远远的,一个衣着粗朴的妇人挎着个篮子,摇曳而过。
李承乾突然觉得小缺身子微微一震。
他低头看了一眼小缺。
却见她眼睛越睁越大,嘴巴也渐渐张成了圈,一脸的震惊和不可思议……
“娘……”
她喃喃叫道。
“娘……”
小缺的声音虚无缥缈,人也晕晕乎乎的,像是在做梦。
妇人迟疑着停下脚步,慢慢朝小缺转过身来。
“娘……”
妇人走近了两步,表情空洞的站在小缺面前,两只眼睛直勾勾盯着她看了半天,突然回魂了一般,一把将小缺搂进怀里,嚎啕大哭起来。
“大丫……是你吗?”
娘哽咽,几乎不能言语。
李承乾和吴命大瞬间觉得背上的寒毛都竖了起来。
他两人亲手挖的坑,抬的棺木,填的坟,将小缺她娘好生安葬的,如何会在这里又遇到她。
李承乾低头看了一眼地上,果然只能看见三道影子,清冷的月光下,和小缺抱头痛哭的这个人脚下并没有影子。
李承乾惊讶自己为何进城时没有发现这个问题,他看看周围如梭般穿行而过的路人,只见他们身后都是空空如也,除了一地月光的清辉。
他看了小缺一眼,轻轻攥住了她的手。
“娘……你们不是死了吗?”
小缺抽噎着问。
娘愣了一愣,似乎努力的再回忆起什么,良久,她才微微嗔怒道:“你这孩子,怎么还是张嘴就胡说,让你爹听了,又不要你了。”
妇人说完,悲从中来,眼泪又一次奔涌而出。
哭了一阵才想起小缺身边站着的李承乾,有些嗔怨的说道:“你说你,也不打声招呼就把大丫带走了,你们心里还有我这个娘吗?”
李承乾无语的看着妇人,面色凝重。
哭完了,妇人抓起袖子擦了擦脸,说道:“走,跟娘回家。”
说着拉着女儿女婿径自超前走去。
三个人跟着小缺娘,穿街过巷走到一处民宅附近,远离了行人如织的夜市,眼前这群低矮破旧的民居显得有些萧索,白墙灰瓦的小院个个门户紧闭,冷冷清清。
妇人拉着小缺穿过一道道蛛网般的巷子,来到一个漆黑的小门前,几根枯枝压墙,树枝上挂着两个风干的柿子……
妇人推门而入,朝屋里唤了声:“他爹,你看谁来了。”
黑魆魆的房子里没有任何动静,妇人提高了嗓门,又喊了一声:“他爹,大丫回来了。”
一阵冷风吹过,树梢几片经冬的枯叶静静飘落在空寂的小院,屋子里漆黑一片,依旧没有任何动静。
“你看你爹,肯定一早睡下了。”
妇人拉着小缺推门进了屋,从桌上摸起火折子,点着了桌上一盏脏兮兮的油灯。
豆大的光,慢慢晕染开来,小缺的这个家,和从前一样,依然穷的叮当响。
堂屋很小,几个人鱼贯而入,全进来后,几乎连个下脚的地方都没有了。
“他爹……”
娘掀开帘子走进里间,转眼又走了出来。
“我爹还活着?”
小缺一脸震惊。
娘又是一怔,仿佛忘了自己从进院时就在找的人是谁。
娘脸上的表情彻底懵了,“你怎么又胡说八道,小心你爹听见了撕你的嘴。”
“那我弟弟也没死吗?”
小缺不可思议的问。
“废话,你弟弟好好的,怎么会死。”
妇人似乎突然体力不支,踉跄着跌坐在一把破椅子里,脸上浮现起一丝迷茫的神色。
过了良久,她突然想起什么,突然说:“你们都还没吃饭吧,我去做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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