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垣突然感觉到自己的心脏猛地颤动了一下,全身血液在瞬间倒流。四肢没有力气,就连呼吸也有些吃力。
他茫然地看着自己手臂上的金芒,心里空荡荡的。
四周的林木中,夜风忽然变得凌厉,夹杂着一些奇怪的声音,从耳畔掠过。
谢垣从未像现在这样害怕,下意识地蹲在地上,蜷缩着身子。
我……这是怎么了?
要死了吗?
听说人死后会进入地府,看过阴阳卷,才会确定是轮回,还是去十八层地狱……
我呢?应该会轮回吧。
恐惧从心底泛开,他全身微微颤抖,冷汗浸湿了衣服。
白松鼠眨着眼,站在他一侧,惊讶地看着他。
谢垣没有动,身上的金芒如同云雾一般,流转变化,整个人仿佛被镀了一层金光,绚丽无匹。
天色越来越暗,月亮被云层遮住,林间黑漆漆一片。
很久之后,白松鼠忽然跳了起来,“哎呀,我知道了,你一定是因为吸收了太多灵气,不会引导,你身体里那颗金蛋才自己转化。”
谢垣茫然抬头,呆了呆,“你说什么?”
白松鼠又重复了一遍,忽然纵身一跳,落在他怀里,“求求你了,让我进去摸摸吧。我保证,就摸一下,不会做其他的事。”
谢垣愣了愣神,忽然站起身来,大声吼道:“滚滚滚!我才不会那么傻,你说摸一下就摸一下,谁信啊!万一你进去了,不愿意出来,我不就死路一条!”
刚才白松鼠一说话,他已经觉察到了问题。
虽然刚才百般的不适,但现在,他的身上那股压抑感,随着金芒消散后,全身舒畅无比,经脉好似经过一场洗礼。他能感觉到,身体里有一股力量好似小溪一般,潺潺流动,从四肢到胸口,而后汇集到小腹。
或许,小松鼠说得对,自己身体里真的有一颗金蛋。那颗金蛋在自行运转,帮助自己修炼。
想到这,他整个人都焕发了色彩。
白松鼠不确定地看着谢垣,眼珠转了转,“你们人类真是善变!!!”
谢垣白了它一眼,“那你还想化成人形?脸疼吗?”
白松鼠被噎的说不出话来,但又不想就这么走了。它心心念念了那么久,为的不就是幻化成人形,去体验下人间的七情六欲嘛,好不容有这么个机会……
谢垣一想到自己以后可以修炼了,心情大好,也不想跟一只松鼠计较了,便摆了摆手,“你走吧,下次再捉到你,我就把你用绳子穿起来,挂晾衣杆上去。”
白松鼠浑身一抖,丢下一句“你混蛋!”,蹿进了树林里。
谢垣站在影壁前,向远处望去。
灵兮峰耸立在夜色中,云雾缭绕,朦胧且神秘。
夜幕之下,乌云从天边涌了过来。
“又要下雨了吗?”
谢垣嘀咕了声,缩了缩脖子,匆忙往山下跑去。
谢澜站在门口,四处张望着,见他回来了,责备道:“哥,爸妈不是说了,晚上不要上山,你怎么还跑出去了?妈妈可担心了,刚刚还偷偷抹泪了。”
谢垣愣了下,“妈妈哭了?”
谢澜点了点头,把他拽到一边,压低声音说道:“也不知怎么了,我感觉妈妈今天好像不太对,你等会可别气她。”
谢垣沉默了会,拍了拍她的肩膀,“嗯,我知道了。”
两人进了院子,却见父母的屋中灯已经熄了。
谢澜吐了吐舌头,轻声道:“饭放在你房间的桌上了,我去睡了。”说着,打了个哈欠。
谢垣“嗯”了声,转身进了屋中。
这一夜,他在床上翻来覆去,一直在思索那颗金蛋和修炼的事。
白松鼠应该不会骗自己,而自己今天身上的异象他也看到了。如果那颗所谓的金蛋,真的像白松鼠说的那样,蕴藏着宝藏,自己以后会不会成为神仙啊……
神仙啊……
想想都觉得厉害。
谢垣躲在被子里,乐得笑出了声。
他忙捂住自己的嘴,怕被母亲和谢澜听到。
这件事情,他暂时还不想让他们知道。等自己哪天修炼有所成了,再给他们一个惊喜吧。
院外,雨丝从天空落了下来,细细密密,被风吹得斜斜的,点点滴滴,落在了泥土里。
很快,又是一个多月过去了。
这期间,谢秋回来过一次,但只在家里待了一晚,就又匆忙出去了。
谢垣躲在树后,看着父亲日渐消瘦的身体,心里说不出的难受。可每次他想张口问问,想替他分担一点,却总被他的眼神回绝。
母亲越来越不爱说话了,每天除了采药,晒药,就是躲在杂物间里,也不知在做什么。
有几次谢垣和谢澜从杂物间门口路过,被里面呛鼻的味道给刺激到了,连着流了两天的鼻涕。
谢垣依旧每天上山,在水潭旁打坐。
他并不知道怎么修炼,只能按照之前在温城的时候,导师交的办法打坐吸纳。
想到温城,谢垣的心微微痛了一下,越发地用功了。
起初的时候,一呼一吸之间,小腹处微微有些胀痛,全身经脉犹如被挤压一般,四肢酸软无力。有好几次,周身的疼痛逼得他想要放弃。
但一想到温城的事,他的心似被针扎一样,便又鼓起了勇气,坚持了下来。
那只白松鼠,偶尔会过来,悄悄地躲在一棵杉树后,看着他修炼。但每次只要谢垣一睁眼,它就立刻跑得无影无踪。
时光飞逝,转眼便过去了半个多月。
谢秋这次回来,在家里待了好几天。每日检查检查两人的功课,然后就和林鸢进了杂物间。
谢垣因为修炼的缘故,总是疲惫不堪,一沾枕头就睡。
这天夜里,他睡得迷迷糊糊的,被一道惊雷炸醒了。
谢垣翻了个身,蒙着被子打算继续睡觉,可肚子“咕咕咕”叫个不停,无奈之下,只能起身去厨房找吃的。
路过父母房间的时候,却发现门口站着个人。
那人身形不高,披头散发的,身子似乎在颤抖。
谢垣心里突然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澜儿,你大半夜的不睡觉,站这儿干嘛?”
谢澜缓缓转过身来,声音发颤,“哥,爸妈……失踪了……”
谢垣心中突的一下,口中却道:“他们应该还在杂物间吧,你别在这站着了,一会冻着了。”说着,就去拉谢澜的胳膊。
谢澜摇了摇头,喃喃道:“没有,没有……我找过了,我到处都找过了,没有。”
说着,她兀自蹲下身去,哭了起来,“爸妈会不会不要我们了?他们是不是不要我们了?呜呜呜……”
谢垣脸色很差,径直走到父母的门前,伸手推门。
门应声而开。
一股刺鼻的味道冲了出来。
“咳咳咳……”
谢垣被呛得眼泪直流。
他揉了揉眼睛,向屋内看去。
床上铺盖叠的整整齐齐,灯亮着,桌上放着一个小盒子,独独不见父母的身影。
“呃!”
谢垣傻愣愣地站在那里,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谢澜一边哭,一边说道:“我刚才听到院子外面有声音,起来就发现他们不在。哥,我们该怎么办?”
谢垣一言不发,只觉得全身的肌肉都在抖。
想到前些时候母亲的异样,以及这次父亲回来时的情形,他如遭五雷轰顶。
他们,该不会出事了吧?
不会的,他们会武功啊。
就算是有人来偷袭,那自己也应该会听到响动……
谢垣狠狠拍了自己一巴,都怪自己睡得太死!
谢澜仍旧在哭,脸上挂满了泪痕,无助地抓着谢垣的手臂。
“你在家待着,我出去找找。”谢垣向谢澜说了句,转头就向屋外冲去。
谢澜也不知哪儿来的力气,一把扯住他的胳膊,“外面这么黑,你上哪去找,不能去!”
谢垣红着眼睛,掰开她的手,大声道:“你拦着我干什么,那是咱们的爸妈,他们要是出了事,我们俩该怎么办?”
谢澜仍旧没有松手,吸着鼻子,“哥,你别丢下我一个人,我害怕。”
谢垣回头,看着她,“我就去院子周围找找,很快就回来,澜儿乖。”说着,摸了摸她的脑袋。
可不论他说什么,谢澜就是不松手。
谢垣无奈叹气,只能妥协,“那,我们两个一起去?”
谢澜摇头,啜泣道:“妈妈说,过了子时不能出门。”
过了子时不能出门吗?
谢垣越发的不安,拽着谢澜的胳膊就往门外走。
他不相信,父母会丢下他们两个。
“喀嚓!”
一声惊雷落下,伴随着一道闪电,院子里白晃晃地一片。
很快,雨便落了下来,如同断了线的珠子,铺天盖地。
谢澜身子抖了下,止住了哭声,死死地抱着谢垣的胳膊,惊恐地望着外面,嘴唇有些发白。
谢垣停了下来,两个人坐在门前的走廊下,谁也没有再多说一个字。
他望着天花板,眼里没有任何的情绪。
又开始了吗?
不是说了,只要躲到山里,就可以避过灾难?
为什么父母失踪了?
是因为自己吗?
他苦笑了起来,自己还真是个不详的人。
谢澜缩着身子,紧紧靠着他,生怕他一个人闯出去。
谢垣拍了拍她的肩,“澜儿别怕,有哥哥在,哥哥会保护你。等天亮了,我们一起去找爸妈,一定会找到的。一定会……”
他这话不知道是说给谢澜听,还是在安慰自己。
雨越下越大,风肆掠着林木,噼里啪啦的声响不断。
谢垣和谢澜依偎在一起,靠着墙角,坐了一夜。
天亮的时候,风雨停歇,院中满目疮痍。母亲种下的花树,被狂风连根拔起,砸在院墙上。晒草药的架子,木头碎了一地。
四周很静。
静得人心里发慌。
谢垣动了动身子,揉了下眼睛。
“爸妈回来了吗?”谢澜迷迷糊糊问了句。
谢垣摇头,“没有。”
两人把家里翻了个遍,没有父母的踪迹,甚至连只言片语都没有留下。
谢垣心里有些绝望,不安的情绪,翻涌了上来,惹得他有些心烦意乱。
“走,我们出去找。”
谢垣没有说话,跟在谢澜身后。看着妹妹的背影,他有些恍惚。
这丫头,似乎一夜之间长大了。
两人从灵兮山的北面,走到南面,又从东面,翻到西面,可根本没有发现有人走过的痕迹。
因昨夜下过雨,山路湿滑,走了这一趟,两人身上的衣服都能拧出水来。
谢澜低着头,咽了口唾沫,“哥,爸妈真的不见了。”
谢垣“嗯”了声,轻声道:“他们,失踪了。”
失踪了……
生死不明……
呵呵,至少还有活着的可能。
谢垣如此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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