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这位，确实是山鬼。
谢垣虽未亲眼见过，但之前云爷爷说书的时候，提过山鬼善变化，有些更是男女同体。眼前这只，很明显就是后者。
山鬼见谢垣突然停下，“咯咯咯”笑着，伸出白森森的手臂，“小朋友，来，姐姐这边来。”
说着，她舔了下嘴唇，喉间咕咚响了下。
谢垣听到这声音，吓得毛骨悚然。
这可是真的山精鬼怪啊！
谢垣全身冰凉，大口地喘着气，定定地望着山鬼，不知该如何是好。
他抱着破魔剑连着后退了好几步，脚下错开，准备再次逃跑。
“啪”
山鬼眸子一沉，手中的树枝折成了数段。
“你是嫌我丑？！”
她怒喝一声，右手腕一振。就听林间一声闷响，一道晴天惊雷砸下。树木被她气劲激起，疾射向谢垣，周围留下了一道深深的炽痕。
下一刻，气劲撞在了破魔剑上。
谢垣感觉心脏猛地跳动一下，仿佛全身血液在瞬间凝固。他持剑的手被震得发麻，呼吸有些困难，人已向后飞去。
他瞳孔猛地收缩，这山鬼的实力，堪比《破魔玄天功》第二境巅峰，自己不过才第一境的实力，如何能与之抗衡？！
嘭！
谢垣的背部在后面的树上撞了个结实，他喉间一热，一口鲜血喷涌而出。
山鬼速度很快，此刻已到了身前，却因那口鲜血，登时眼前一片血舞，不由得站住了脚。
就见她伸出纤纤手指，抹着脸颊上的鲜血，放在唇间，舌头卷了下。
“果然很香甜。”
谢垣眼中露出惧色，心中焦急不堪。破魔剑在他手中，闪着淡淡金芒，映得他瞳孔也显出了金色。
山鬼眉头微微皱了下，似乎有些犹豫。
片刻后，她手一伸，一股无形之气朝破魔剑抓来。
谢垣神色略有些狰狞，面色发白，使劲地抓着破魔剑，人往后退去。
“小鬼，我劝你识相点，乖乖让我吃掉！”
山鬼眸子透露寒色，手上力道更重。
谢垣心里吃惊，看样子她是有些惧怕自己这把剑的。
他死死地抱住破魔剑，尽力往后拖。
“咯咯咯……”
奇怪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那声音落在谢垣耳中，仿佛催命符一般。
谢垣这才明白，原来自己之前听到的是山鬼的声音。看来这怪物，早就跟着自己了。
山鬼的手根本无法近不了破魔剑，那道抓力越来越大，但却无法让它和谢垣分离半毫。
此刻两方僵持不下，谢垣脖子上凉飕飕的，青筋突突突地直跳。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啊，得尽快脱身才可以！
山鬼拿不走破魔剑，手上力道一撤，猛地抬手，朝谢垣肩头打了过来。
谢垣就发现眼前一片黑雾袭了过来。
他头皮都要炸开了，双眼骤然收缩，大吼一声。体内的金光猛然暴涨，将他整个人罩在了里面。
黑雾撞到谢垣周身的金光，轰然消散。
谢垣趁着这机会，拔腿就玩前跑去。
这次他学乖了，再也不敢回头去看。脚下生风，蹭蹭地往前蹿。
“澜儿，快看看，她追过来了吗？”
谢垣边跑，便向谢澜问道。
“还有一段距离。”谢澜回应道。
“咔嚓……咔嚓……”
这声音不断地从身后传来，谢垣耳朵动了动，立刻发现身后的树木，忽然都蠕动了起来。很快，周围的花草也立了起来，跟活了一般，根为脚，枝桠为手，迈着步子，朝谢垣聚集了过来。
谢垣不由得打了个寒颤，身体哆嗦着。
眼看着那些怪异的树木越来越近，他双眼红红，手忙放在胸前掐诀，另一手持着破魔剑，挥舞了起来。
一株花草被刺中，发出凄厉的惨叫。
谢垣定睛一看，竟然发现那花草流出了鲜红的血液，空气里飘散着一股子腥臭味。
“看你往哪逃！”
山鬼的声音再次传了过来，凌厉之中，怒气冲天。
谢垣身子一顿，心底发毛，手中的长剑再次横在了胸前。
“哥！快用你创的步法！”谢澜猛然喊道。
谢垣一个激灵，自己这一慌张，竟然把这个给忘记了。
他脚下错开，前三左二，又向右，破魔剑随着他的挥舞，砸在那些移动的草木上，登时鲜红和粘稠的绿汁喷溅而出，不少洒在了他身上。
谢垣顾不上这些，急忙往前奔去。
他速度极快，一下子冲出了一条豁口。
身后山鬼的声音越来越近，风中夹杂着凌厉的劲风。
谢垣左闪右躲，那劲风噼噼啪啪砸在周围的树木上，掀起了阵阵狂风，轰得一声，纷纷撕裂。
不远处的山头上，白衣男子揉着自己的脸颊，喃喃道：“到底要不要去帮呢？不帮，他要是有个万一，彭知名那老东西，还不得去我娘那告状……”
说着，他又摇了摇头，“这帮吧，可又达不到磨炼他的目的……”
白衣男子仰头，叹气，“真是麻烦。”
“嗖”地一声，一道青衣落在了白衣男子身边。
“师兄，你可别想着出手，不然有你好果子吃。”
落在白衣男子身边的，正是顾毓。
白衣男子瞥了他一眼，“瞎说，我要帮，早出手了。”
顾毓吐了吐舌头，笑道：“这倒是，不过嘛，你偷偷在小院里给他送吃食的事，宫主可知道了。”
白衣男子扶额，“就知道瞒不住。”
顾毓手在他肩上拍了拍，道：“师兄保重。”
白衣男子斜睨他一眼，皱眉道：“还不都是你求我帮忙的……算了算了，我走了，你自己看着办。”
顾毓拱手，“师兄走好。”
白衣男子一走，顾毓便盘腿坐在山头上，一手撑着下颌，一边瞧着谢垣那头的动静。
且说那山鬼追得急，谢垣跑得也不慢，这会儿一人一精在山林中上上下下，不断有树木折断，崩裂的声音传来。
顾毓轻轻摇了摇头，歪着脑袋，眨了眨眼睛，继续看着那边。
谢垣一路疾驰，好几次差点撞在旁边的树上，但破魔剑上的剑气涌现出来，落在树上，巨响不断，树干断裂，出现了一个个大窟窿。
他就觉得肉疼，这些树少说也有几百年的树龄了，而且很多还是极为罕见的药树，今朝却毁在了自己手里。
山鬼即刻就到，十指如同利刃，穿过树木，用力划下。那树木便如同纸片一样，被撕成了一条条，似春日柳絮一般，随风飘着。
谢垣银牙一咬，眼中闪过一丝冷色。
他感觉到危机急至，全身每一寸血肉都在颤动。那山鬼的手指上，指甲骤然长了数倍，如同丝绦一般，朝谢垣身上绕了过来。
谢垣额头上不断流下冷汗，忽然向左边蹿去。
山鬼的指甲“砰”地一声扎入了树木中，激起无数的木屑。
周围的空气骤然凝结，气温下跌。
谢垣呼吸急促，眼睛都红了。
自己就是来采个药而已，至于这么惨吗？
修仙，就是为了长生啊……
谢垣欲哭无泪，体内灵气聚集在小腹中，仿佛要冲出来。
他低声喃喃道：“想不到啊，我谢垣要死在这儿了。”
山鬼脚下移动，距离谢垣不过一丈。
她低眉，看了眼自己的指甲，右手小拇指上涂着丹蔻的指甲，从中断裂。
“混账！敢毁本座的指甲！”
就听山鬼一声尖叫，无数道气劲从她手中射出，直奔谢垣胸口。
谢垣心底咯噔一下，暗暗叫苦。
“明明就是你自己弄坏的！”
他大叫着，继续前行。
身后呼啸声传来，在嗖嗖地声音中，谢垣猛地觉得背上一痛。
谢垣心底颤抖，惊魂不定。
生死关头，体内的金丹猛地旋转起来，灵气与金丹相融，丝丝缕缕从腹部腾起，朝心房涌了过来。
谢垣就觉得自己握着的破魔剑，没有那么重了。
肩头的血，一滴滴落了下来。
红色的衣衫，成了黑褐色。
体内的灵气不断地聚集，就连周围的树木都被带着剧烈地抖动了起来，纷纷朝他这边斜了过来。
林木之中出现了白色的光点，刚开始的时候，有些慢。渐渐地速度越来越快，聚集在了一起，汇集成一条璀璨的星河，向破魔剑蜂拥而来。
“破！”
谢垣猛地一锤胸口，眼中彻底变成了红色，发出一声如雷霆一般的嘶吼，整个人如同一道闪电，猛地冲出。
向着山鬼所在的地方。
他速度很快，掀起风声阵阵。
山鬼脸上露出一丝奇异的色彩，双臂伸开，口中念念有词，身体周围聚集起黑色的雾气，越来越浓。
“受死吧！”
山鬼大喝一声，双手合于胸前。
黑雾齐拢，如一道光柱，朝本来的谢垣射出。
谢垣双眼赤红，唇角挂着一丝冷笑，身上所散发出的金光，凛冽而刺眼。
他施展全力，如同破空之箭。
“噗嗤！”
破魔剑从山鬼的左臂穿了过去。
浓黑色的血液，如雾一般喷洒而出，滴落在周围的林木上。
谢垣就觉得被血液溅到的地方，如同被腐蚀一般，衣衫很快破了个大洞，皮肤上也露出了焦黑的灼色。
他往四周扫了一眼，那些被黑色血液触碰到的林木，此刻尽数枯萎，焦黄一片。
山鬼一脸错愕，缓缓侧头，看着自己被斩去的左臂，喃喃道：“这不可能！不可能！啊！”
随着这声凄厉的叫声，她身体不住的颤抖，不断地有黑气从她的衣衫下散出来。她的发髻散乱，面颊上黑气拢聚，又变成了男子的模样。
鲜红欲滴的嘴唇，一弯鲜血滴落。
她抬头，双眸中死气沉沉，似是想把谢垣活吞了一样。
谢垣看到这一幕，整个人都愣住了。
活人变性啊！
山鬼耸动着肩膀，冷冷道：“死吧！”
黑色的雾气弥漫，谢垣就发现眼前一暗，伸手不见五指。
四周不断有“喀嚓喀嚓”地声音在响，谢垣心中一下又一下的跳着，脖间似是有人在吹气。
恐惧……
谢垣忽然发出一声大吼，抡着破魔剑横冲直撞。
他瘦削的身体，再次爆发出巨大的冲击力，长剑划破黑雾，整个人形成一道长虹，直直朝山鬼胸口刺去。
轰得一声，破魔剑“嗡嗡嗡”直响。
谢垣就觉得虎口发麻，脑海里也如同惊雷炸响一般，整个人都有点发懵。
黑雾被剑气划得四分五裂，经山风一吹，便消散了。
山鬼胸口上血流如注，他不可置信地看着那伤口，又看了眼谢垣，忽然仰头，向着天空一吼。
不等谢垣反应过来，黑雾再次聚集。
谢垣就觉得手上一轻，破魔剑“哐当”一声落在了地上，而他的四肢被黑雾缠住，越来越近，仿佛要嵌进他的骨血里。
鲜红的血，流了出来。
山鬼吞了口唾沫，闭着双眼，感受着新鲜的血液，似乎很享受。
谢垣咬着牙，眼眸之中杀意聚起。
“我就不相信，我一个个堂堂修仙者，会折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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