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深一脚浅一脚地踏在沙滩上,沉默着往前走着。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镜中世界已经黄昏了。
夕阳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一串一串的小精灵随着清风飞了过来。
林映染伸出手,便有一只小精灵停在了她的指尖。
精灵的光彩越发明亮,因为此时已经入夜。
镜中的世界发生巨大的改变,蔚蓝色的大海和金色沙滩变成了绿茵草坪。
草坪坡度有些陡,从上往下望,一轮又大又圆的月亮似乎伸手可触。
洁白的月光将绿草末梢点缀得雪白,浮游的微光更是将绿草点亮。
灵动的飞鱼围着林映染游了一圈又一圈,透明柔软的尾扫过她的脸颊,淡蓝色的微光倒映在她的皮肤上,洒下一些斑驳的碎影。
她指尖上的精灵向她提裙弯腰,便开始在优雅地旋转舞动。
看着精灵在她指尖上如此狭小的地方跳出如此美丽的舞蹈,林映染不自觉地朝着罗迦特笑了笑,感叹着这镜中世界的奇妙。
罗迦特看着舞蹈的小精灵,不一会便不由自主地将视线移到了林映染的脸上。
看着她露出如此纯粹的微笑,罗迦特只觉得很熟悉,很美好。
她似乎很是钟爱这些奇特可爱的精灵,一见到她们,林映染便会像个纯真的小女孩,笑得不染世事尘埃。
这罗迦特想起了初到枫叶林的林映染,那时的她,捧起小精灵,看着灵动的微光,那样的笑,是从内而外散发出的欣喜,是世界上最干净的光彩。
发现罗迦特对自己的注视,林映染顿时有些窘迫。
见她不自在地侧过身,罗迦特也很尴尬揉了揉头发,将视线转移到其他地方。
“那个……”
“那个……”
两人不约而同地开口,惊异片刻后,同时道“你先说。”
林映染别过了头,笑了笑“好吧,那我先说吧。”
她望了望四周,习惯性地晃了晃手,以此掩饰自己刚刚的失态“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出去?”
罗迦特用两只手扶住腰,微微垂下头,然后浅笑“不清楚,若镜中的世界发现了我们的存在,便会自动将我们吐出去。”
他扶腰时,轻咬唇微皱眉的举动被林映染看在了眼里。
看来他在强忍着伤痛。
毕竟那样的冲击力,普通人一次就会被打得骨架全散,即便罗加特再强大,也不可能一点事也没有。
林映染没有提起这件事,而是敷衍着点了点头“是啊,看来我们只能静等时机了。”
世界上每一面镜子都有自己的世界,因镜子灵力不同,所构筑的世界也有大有小。
林映染想起了自己向木兰镜的祈求,蹙了蹙眉,但最后却低着头笑了。
“请将我们带入您的世界吧,请救救我们吧,这个男人……快承受不住了,他会不会死……我好害怕……”
在那样危险的情况下,她根本没有来得及思考其他的东西,只是怀着单纯的目的向木兰镜许愿,她本也没想到愿望会实现,但是现在回想起来,林映染都搞不懂为什么自己当时在心里竟会说出这样的话。
在此之前,林映染都不明白自己居然还是这样的在乎他。
说好了不牵挂,说好了不爱不恨,为什么人总是这样口是心非?
说好了彼此放手,说好了永不相见,为什么人总是背叛自己约定的法则?
林映染想也许只是自己心软,遇到任何一个人,她都无法忍受别人遭到伤害吧。
更何况那人还极力将她护在身下,为她承受了一次可断掉三根肋骨般的冲击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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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坐在山坡上,沉默地看着面前的圆月。
林映染抱住双膝,将下颚抵在膝盖上,罗迦特伸直了长腿,用手肘支在地面撑着身体。
微风清凉地拂过他们的脸颊,林映染散了一地的黑色长发上停留着一些紫色光彩的精灵。
月亮落山,周围便又变成了沙滩和大海。
在那地平线上,一轮太阳慢慢升起,金色的光芒驱散了葡萄紫的夜空,蓝天白云又一次出现在他们眼前。
他们一整晚都没有说话,沉默地看着日出,竟也异常温暖美好。
这时,林映染起身,将身上的沙子拍了拍,说道“镜中的世界应该很大,我们去别的地方看看吧。”
“好。”罗迦特轻轻道了一个字,便又在她身后跟着。
周围的景象在慢慢变化,浅滩变为沼泽,山川变为平地……
越走到后面,便越来越冷,慢慢地,飘起的雪花也变得更加细密了。
寒风瑟瑟吹来,枯枝上落满白雪,周围的一切变得更加苍茫。
林映染迎着强劲的寒风往前踱步,不由得抱紧了自己。
罗迦特身上但凡有一件外套都会脱下披在她的身上,可是他只身着一件黑色衬衫。
林映染感觉到罗迦特扶住了她的肩,用自己的身体为她挡了迎面的寒风,然后她听见他说:
“要不我们回去吧。”
若是不走过恶劣的荒原,那么眼前依旧会是无聊的场景。
她宁愿吃点苦,去探索镜中更美的地方
于是她垂着眼,摇了摇头。
这时,一个声音从她的头顶上传来。
“好,你想去哪里,我就陪你走到哪里。”
依旧是淡淡的几个字,但是他的话,却让林映染的心仿佛流过一股极其温暖的水流。
这样平淡普通的语气,这样简短的话,却像淅淅沥沥清凉的大雨,浸湿了失落的城市;像是袅袅烟气,氤氲了江南水乡的黛瓦石路;像是夜晚街市的烛火,点亮了整个夜晚的生机……
她却很想问“罗迦特,你是指的,永远陪着我么?即便走出了镜中的世界,你也会义无反顾地守着我么?”
“我问过你,你会带我越走高飞么,这句话,多久才能实现?”
……
可是她没有问出口。
她现在才明白,她在罗迦特面前,失去了勇气。
不要说什么‘放下’,她早就不敢‘拿起’了。
不要说什么‘舍去’,她也许以前就没有‘得到’。
被掏空的心,无力承受悲伤,她绝望晦暗的心还能被点亮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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