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有多动听,背叛的时候就有多伤情。
南凌不自禁的去想,扶光有没有听过这些,而左殇,说的是发自真心,还是随口就来。
一阵恍惚。
“不用了。”她说。
左殇如遭雷劈,靠近的脚步生生停下,“为什么。”
她只是摇头,“多谢你的好意。可这毕竟是我自己的事情,哪怕再难再险,我也会自己承担。”
……
“你这是准备去哪里?”
昨日的对话没有继续,许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可看着南凌准备离去的身影,左殇还是忍不住要询问个清楚。
“先去太华山看看,后面走到哪里,算哪里吧。”
“为什么想去太华山?”他终是忍不住想要问清楚,这已经不是她第一次说想要去太华山了。
“想去领略一番太华山的风光,如果能够遇见她们说的萧慕上仙,就更好了。”
就更好了。
“你……很想见到萧慕吗?”
她不否认,“听闻太华萧慕上仙乃是个清朗高风,儒雅疏阔的谦谦君子,就是作为陌生人,想去见识一下也没什么奇怪的。更何况听她们说,当年我与萧慕也算是旧识好友,既是出来寻找,说不定,他会知道我想要找的东西在哪里。
左殇身形一晃。
“为什么会觉得,他会知道你想要的东西在哪里。”
她摇头,“不知道。只是一种直觉,也许只要见到他,我想要寻找的,自然就会出现。”
原来在她心里,仍旧是惦记着萧慕吗。左殇心说。
她所缺失的东西,太谒找不到,自己找不到,可是她却说,萧慕能够找的到。这是不是说明,她其实一直念念不忘的人,其实是萧慕。可当年她没有发现,最终沦于旧事,现在重新醒来,本能却在诉说着一切。
“你怎么了?”好像脸色不大好。
左殇只是悠悠的望着她,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
庭前花落,秋风萧索。落叶铺散满地,吹不尽秋凉,诉不尽哀伤。
很多时候,不是谁做错了什么,也不是老天故意的安排,只是秋风使然,阴云使然。
左殇一个人坐在客栈的后院里,任凭落叶打在他的肩上,耳旁呼啸着凛冽的秋风,桌上没有酒,院中没有花。
南凌在房间收拾着行李。
“左掌门,怎么一个人坐在这里,是在想什么事吗?”
扶光自院门走近,端的是好仪容,脸上挂的是如花笑靥。
“哦。只是想一个人静一静。”
扶光在桌边坐下,高岭之花的清冷不在,平添几分娇媚,“听闻南姑娘就要去往太华山了,左掌门可要一路同行?”
他眼神微黯,“她想要一个人启程,我……不想勉强她。”
“左掌门与南姑娘之间,可是有什么误会?”她的音调略略升高,只是左殇心有旁骛,并没有注意到。
见他不答话,“呃。是我逾越了,这是你二人之间的私事,我不该多问的。”
端的一副关心却不越矩的好涵养。
左殇摆摆手,“扶光掌门多虑了。这次若不是你及时出手相救……如果凌儿出了什么事情,我不知道……不知道自己会怎么样。”
“我也只是碰巧遇上,算不得什么的。”她伸手缕过耳边发。
“扶光掌门相救之恩,来日我必定会报答。日后若是掌门有什么需要,只管来崇吾找我便是。”
扶光显得有些不悦,可眨眼间便恢复自如的神色,“我与南姑娘也算是故交,总不能眼看着她出事而袖手旁观。左掌门无需多虑。”
他没有再说话。
“左掌门对南姑娘的情意,当真是令人羡慕。”扶光微低着头,说的却是真心。
“我曾经希望能够保护她一世,让她能够不受任何的烦扰,开开心心的生活。你有没有过这样一种感觉,想要倾尽全力保护的东西,一朝失去,可当你以为再也见不到的时候,它又出现在你面前。那种失而复得的狂喜,却生生被再一次的浇灭,周而复始,我已经不敢再去奢求什么。哪怕她不在我的身边,哪怕……她最终选择了别人。”
扶光心痛,她怎么会不明白。
当年第一次在太华山见到左殇,临风远望,那座伟岸的身姿就映在了自己心底。那个时候,左殇还不认识她,或者说,根本不记得她。
可是那又怎么样呢,他的身边也没有旁人,除了弟子相缇,谁都入不了他的眼。
她总归是不同的。
不管是因为她的身份,或者是因为她这个人。
后来有一次,不知道过了多少年之后,她第二次见到了他。那个时候,他竟然记得自己,能够叫出自己的名字。
她很开心,整个人都洋溢着光彩。
她觉得,他们之间的距离,也许会随着时间的推进,而慢慢被缩短。
可就像人有旦夕祸福,事有朝夜变幻,南凌的突然出现,打破了她数百年的美梦。
扶光眼睁睁的看着,看着他对她呵护温存,她生气,他会哄着,她不开心,他比她更难过,她受了伤,他不要命的相救,因为对于他而言,她就是他的命。
她明明什么都没有做,却尽得了他的钟爱,她为他不顾一切,却只能得来他一句疏离的谢谢。
身为堂堂扶摇山掌门,多少男人仙者仰慕她的风姿,可偏偏他不是,为什么他不是。
但是南凌死了。
死在他们所有人的面前。
那一刻,扶光说不清自己是欣喜,还是震撼。
她心痛,眼睁睁的看着他成魔,可是她也欢喜,因为他的身边,再也没有旁人了。
哪怕他一直守在南凌的身边,可是终有一日,他会放下。扶光相信,她可以像当年一样,一点一点的走进他的身边,最后走进他的心里。
老天爷再次和她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南凌竟然醒了,她竟然又醒了!
‘失而复得,得而复失’这八个字,她算是明明白白的体验了一把,从地狱到天堂,从天堂再次落入地狱。狂喜之后的失望,不如从未得到过。
“也许,也许只是误会呢。”她嘴上这么说,心里却隐隐的希望不是。
“误会。”他嘴中轻念,他也希望不是,可希望又不能当饭吃。
扶光觉得不能再继续这个话题,正巧有弟子前来禀报,“启禀掌门,南姑娘准备离开了。”
左殇猛地回过神。
……
“凌儿,你准备走了吗?”
她手上什么都没有拿,看上去不像是准备远行的样子。
“既然是要走,当然是越早越好。”没得在这里闹心。
“一个人上路终归是不妥,不如……”
“多谢左掌门好意,我自己会保护自己的。”
扶光走到左殇身边,“南姑娘是准备去太华山吗,不如我派两名弟子护送可好,一来可以保护你的安全,二来她们也能为姑娘引路。”
南凌想也不想的拒绝,“不劳扶光掌门费心,我的事情,自己能够解决。”
“凌……”她已经走了。
……
一个人走在路上,南凌心中说不出的闷闷。
她身无长物,身边也没有带什么行李,方才在屋中说是收拾,其实连她自己也不知道是在磨蹭什么。
客栈里的空气有些不好,她打开窗,想要吹吹秋日的凉风。无意中见到左殇的身影,心里蓦然的平静。
他还是来了。不管是不是为了自己。
紧接着,扶光出现了。很自然的坐在了他的身边,他没有离开,而是任凭扶光进入他的领域。
她记得紫荆曾经说过,左殇的寝殿四周,除了她与祁临,任何人都不能靠近。可是扶光竟能如此自己的靠近他的身边,那么是不是说明,扶光在他的心里,确实是不同的?
她站在窗边观望着,他们对坐而视,互诉着衷肠,扶光的方向侧对着自己,那脸上宜喜宜嗔的娇媚,就算听不见说什么,也能让人感受到她的开心。
左殇在自己面前,除了不停地道歉,就是皱着眉头,一副难言的模样。此刻他虽然背对着自己,但看着扶光的面容,想必他也是很欢喜的吧。
没来由的烦躁,她不明白为什么,突然就想走了,走的远远的。
方才扶光站在左殇的身边,那种自然而然的亲近,主母般的大度与高傲,让人不由得恍惚,仿佛他们才是名正言顺的一对,自己,只不过是多余的第三者。
她不需要他们的施舍,更不需要他们的虚情假意,是好是坏,是生是死,前路都在自己手中,哪得他人掣肘。
……
“掌门,咱们可还要去往崇吾山?”
素衣弟子出现在身后,扶光回过神,并未答话。
她是为他而来,既然他不在,上山的意义又何在。
“吩咐下去,启程回山。”
“是。”
她的目光依旧远眺,流连着远处的身影。而在他的不远处,有一个好似生气的纤弱背影,笔直的走,半步都不肯停下。
那个人走了,她想随着他一起去崇吾山,可是他竟然没打算回去,兀自丢下她们一行人。
他跟在那个人的身后,随着她蓦然远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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