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已是日头西落之时,风俜望着橙黄色的光芒,它马上就要被黑夜吞噬,再怎么耀眼,也不过是穷途之光罢了。
不过相比她身上的血,今日的晚霞似乎要逊色几分,血迹刚凝结,又有新的血液流淌出来了。
那些摄人心魄的血红色,随着风流涌动。而刺鼻的血腥味,想必已经随着途径的风,传到了很远很远的地方。
可是一天了,一个人都没来,他们就像一起约好,刻意躲避这里一般。尘世喧嚣,唯苦难处寂静。
她从未像此刻这样害怕过黑夜,一旦善镇被黑暗笼罩,那么就不会有人发现这里在经历着什么,更不会有人前来伸出援手。
感受着逐渐虚弱的妖力,望着眼前蔓延而来的黑暗,她心中有几分不甘,不是几分,是一点都不甘心。
那个将妖族玩弄于股掌之间的人,她还未找到。而她和染秋拼尽全力守护的善镇,很可能会永远消失在今夜的黑暗中,她怎能甘心。
“风俜,镇子里的妖怪我已经全部解决了。听了你的话,我并未伤害他们,只是将他们抓住,扔出你的风阵外面了。”染秋气喘吁吁地声音传到风俜耳中已很微弱。
风俜听她的声音,就像是睡梦中听到窗外有人喊她,若隐若现。
看了眼四周的妖怪,他们丝毫不显疲态,依旧一下又一下冲向她。
慢慢地,那些妖怪的身影变得模糊不清,眼前花花绿绿的,只觉热闹非凡。
她叹了口气,自己已经虚弱到在逐渐失去意识了,不仅染秋的声音,那些妖族的怒吼,到了她耳边,也只是令人烦躁的“嗡嗡”声。
天边的夕阳只剩一条线,她费力地盯着那道光,靠着它保留最后一点意识。
“不要消失,不要消失……”她在心里默默哀求着,她将这道光当成了唯一的依靠,自己最后的希望……
她好像听到染秋在说什么,但她已经听不清了。
随着最后那道光也被夜幕吞噬,她陷入了黑暗之中,身体连带着意识,彻底轰然倒塌……
会死吗?这是她最后的疑问,心中倒也没有恐惧,甚至连那份不甘心也变得无足轻重。
……
“风姐姐?”
风俜撑开沉重的眼皮,依稀听到有人在喊她,但她张了张嘴,发不出声音。
她被突如其来的光刺得眨了眨眼睛,缓了一会才看清楚。
云喜的面孔映入眼帘,她正泪眼汪汪地低头盯着她。
“风姐姐,我还以为你会死呢。”她擦了擦眼泪,哽咽着说道。
风俜张了几次嘴巴,才通过刺痛喉咙,发出嘶哑的声音,“善镇。”
“你能不能先关心一下你自己,你看看伤成什么样了。”
风俜还想继续询问,但已无气力再多说几个字了,只微微喘气,看着云喜,扯着嘴角笑了笑。
“你是在跟风姐姐说话吗?”
扶疆浑身药味从外面走进房里。
“对啊,刚醒了,你快看看。”云喜往旁边挪了挪,给扶疆腾了块地。
“身上还疼吗?”
风俜说不出话,只能轻轻点了点头。就这点头的动作,都让她觉得疼得皱了皱眉头。
“是不是觉得浑身无力?”
“说不出话?”
“眼皮很沉重?”
扶疆把着脉,问了几个问题,风俜都连连点头。
“怎么会这样?”云喜喃喃自语,忧虑地看着风俜。
“受了这么重的伤,还伤上加伤,没死已经是万幸了。”扶疆没好气地说道。
他对风俜不遵医嘱,私自乱来,是又气又心疼。
“怎么说话呢!端药去!”云喜用力把扶疆推到了一边,自己则手足无措地看着风俜,想握住她的手,但又怕弄疼她。
慢慢喝完扶疆熬的药后,躺着不能动的风俜觉得眼皮更加沉重了,不一会又睡了过去。
她做了一个又一个梦,可是无论梦境怎么转换,眼前都是鲜血,耳边都是哭喊……
她跑到泉水边,拼命搓洗着自己手上的血迹,可是越洗血迹越大,颜色越鲜艳,最后血迹遍布了她全身。
她吓得直接跳入了泉水中,冷冽地水温冻得她动弹不得,直直地往水底沉去……
“风姐姐!风姐姐!你怎么了?别吓我,扶疆!扶疆快来!……”
是云喜的声音,还有自己大喘气的呼吸声。
她缓缓睁开眼睛,屋内点着蜡烛,光线昏暗。
云喜正跟仓促跑来的扶疆说着什么,眼里含着泪水,脸上全是焦虑。
风俜无奈地笑了笑,这小狐狸的泪水也太多了,幸好自己还活着,否则这归虚山都要被她的泪水淹了。
扶疆拍了拍她的胳膊,让她放宽心,然后走到风俜床前。
“风姐姐,是不是喘不过气啊?”他柔声问道。
风俜摇了摇头,动了动干哑的喉咙,“我想喝水。”
云溪喜一听,激动地一把抱住扶疆,“风姐姐会说话了,会说话了。”
“……,风姐姐本来就会说话啊,是不是傻,快让我去倒水。”
扶疆温柔地拨开她,欣喜地去倒了碗温水来。
“风姐姐,我扶你起来喝,躺着容易呛到。”
云喜将两个枕头叠起来,放在床头,又扶着风俜胳膊,轻轻将她扶起,靠在枕头上。
风俜只觉骨架散了一般,浑身刺痛,她无力地瘫在枕头上,慢慢喝着云喜手中的水,吞咽时喉咙灼痛,她都怀疑喝下的不是水,而是刀片。
喝完水,她眼睛空洞地望着屋梁,想弄清自己不省人事前发生了什么,可除了头疼,就只想起最后看到的那道夕阳。
“风姐姐,要不你再睡会?虽然你已经睡了五天,不过再睡睡,应该对身体会有好处吧,是吧,扶疆?”
云喜干笑了几声,戳了戳扶疆,又给他递了个眼色。她见风俜一醒来就失魂落魄的,觉得还不如让她睡觉,至少心神得到了休息。
“就算对身体没好处也只能躺着了,现在肯定没法下地走路。不过风姐姐放心,我保证不会让你的身体留下后患。”
扶疆信誓旦旦地保证着,依风俜的性子,肯定为自己现在动弹不得而伤心欲绝。
“善镇,如何了?”风俜闭着眼睛,声音低沉嘶哑,再一次询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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