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里平湖霜满头,浊酒一杯温如言。
心月看着窗外的霜花,在心里浅浅的说到。想到昨晚和宇文玹一起在窗下品美食佳酿,开怀畅饮,心月心里就雀喜。
“你为什么叫宇文玹啊?玹字,有什么含义吗?”心月看着宇文玹问到。
“玹,”宇文玹手指沾着酒,在石桌上写着这个字,看着心月说,“玹,一种次于玉的美石。我的母亲希望我不要太过于优秀,树越大而风不止。”说到母亲二字,宇文玹眼里有淡淡的忧伤,有几秒脸上的神情陷于回忆里,不过很快的他就又调整了回来。
“那墨言呢?墨言又是什么意思?”
“青丝如墨,言如惑。”说着这话的时候,宇文玹的眼睛是看下杯中的酒的,长长的睫毛低垂,看不清他此时眼神里流露着的悲伤。
“什么?”
心月非常的惊讶,为什么你的名字是一首情诗,心月内心里其实想问这个问题。
心月的追问明显的让宇文玹有所措手不及,也或许是因为酒的缘故,宇文玹明显没有白天时那么沉重冷静,应付诸事时能随心如流了。
“没什么。就是要少说话,然后要写好文章的意思。你呢?”宇文玹停顿了下,眼神有些鄙夷的继续说:“没字,没姓氏,单名心月?”
也许是月色的迷离,让人少了一丝防备,少了坚硬的保护壳。原本以为吐字越来越多的宇文玹会借此展露他的内心,没成想,宇文玹很快的借机转移了话题。
“我的家乡,没有姓氏,没有字,只有名。这是我们那边的风俗习惯。我从小无父无母,我的名字是我的三哥取的,大概就是谓明净如月的心性吧。”
“你三哥真会取名字。”宇文玹有些冷冷的说到,心里却在想,《佛语》有言,照见本心,湛然清净,犹如满月,光遍虚空,无所分别。无所分别……这么深的含义,心月你可懂?宇文玹望着心月,眼底有一湾深色流动的湖水。
“我三哥,最是有学问了。天底下没有他不会的,没有他做不到的事情。玉树临风而无人能及……”一说起三哥,心月立马放下手中的食物,满脸骄傲,滔滔不绝的说了起来,其实心里想,我用要什么样的词语能描述出我最崇敬的三哥啊!
“是吗?”宇文玹冷冷的打断掉心月的话,脸上悄悄爬上乌云,“我倒要会会你三哥了……”语气里冷冷的,下巴稍抬,眼神里流露出摄人的光芒,一副桀骜不驯神情。
“心儿,你起了吗?我能进来吗?”
心月正想着昨晚的事儿出神,门外响起宇文玹的声音。
“可以啊,请进。”
“宇文玹,你找我有何事啊?”
“心儿,叫我墨言,”宇文玹看着心月,非常非常认真的直视着心儿的眼睛,眼神看得你无处躲闪,仿佛捆仙绳似的把你就地捆住,束缚于你于无形中。语气认真的说到。
“墨言,你找我有何事?”宇文玹的眼神看得心月觉得自己不得不去修正这个称呼的事儿,要不然今日宇文玹不会就此放过这事儿的样子。
“今儿是祖母的大寿,这是给你的衣服,你换上,和我一道去参加她的寿宴。”
“不好吧……”可不是吗?你可不是就是告诉我我是你的奴婢么?宇文玹我心月活了几百岁好歹也是知晓些规矩的。我们青丘也不是土包子国的。
虽然心月的表情有点维诺,但在心月心里已经恨狠的想着这些几遍了,但奈何现在还有些不便,她不想再次造次引起太多的麻烦。
“这是命令。”
一双深邃的黑眸注视着你,深邃的五官上没有表情的痕迹,却能在他微蹙的剑眉上看到他说这话时不容你小觑的分量。好吧好吧,你说的算。
“诺。”
“我晚些时候接你一道。”
好的好的。心儿有些无奈的目送着宇文玹出屋。突然又想起了什么,心月的脸上立马神采飞扬了起来,赶忙拿出宇文玹送来的衣服换上,轻快的哼着歌儿在屋里试起衣服来。
寿宴啊,京城大户人家的寿宴啊,怎么可能会少了很多好吃的呢!心月托着下巴,坐在雕着夕颜花的古铜镜前,晃动着小脑袋,身子左摇右摆,想着想着,笑容就愈加灿烂起来。这么棒、这么这么棒的事情!
一身明橙色的薄纱裙,上面绣着几小朵白色绽开的栀子花,头发松松的挽成了一个髻,斜插着一把祥云纹木簪子,睁着双乌溜溜灵动的大眼,露着洁白的牙齿憨笑着看着屋前静立在树下玉树临风的男子,风吹起少女耳边随意掉落下的几根发丝,更显得穿着这身衣裳的主人更加玲珑明媚,一派天真。
“走吧。”
宇文玹轻拉起心月的袖子,走在心月的前头,月光借着树枝杈头细细点点的散落下来,朦胧光线里的宇文玹脸上有着如月光般皎洁柔和的笑容。
穿过了两三扇小门,出了松竹院,走过一道石板铺的整齐的小道,一下子就来到一个开阔的大院里,熙攘的人群,正坐在一起三三两两的交谈着,精致的雕花红色大灯笼里早已点上烛。
“心月!”
“皇甫逸!”想不到皇甫逸竟也在这儿,心月忍不住喊了出来。
“宇文玹,你竟把你的心月都带来了啊!啧啧……”皇甫逸笑着,调侃着。
“这是谁啊?宇文玹。”听到心月他们三人的声音,从灯火阑珊处又走来了两个和宇文玹一般年纪的男子。
平日里只知宇文玹挺高大的,今日看着在这一众拨年纪相仿的少年里,他竟依然比他们高出了半个头,着实是高大挺拔,经常练武的身体,在这一波人里也显得特别有踏实的力量感。两位少年郎均穿着上等的丝绸,用着金丝线绣着华丽的纹样。头发一丝不苟的束在金发冠里,手上戴着一块古玉大扳指,腰上更是系着一块价值连城的古玉,这一看就是京城富家子弟。心月心里细思着,眼睛却只在他们身上停留了几秒,就又开始左看看右看看,瞄着酒桌上搜寻去了。
宇文玹的眼睛正跟着眼神已经飘走、身体也已将移走的心月,丝毫顾不上同这两位男子的谈话。
“额呵,”皇甫逸怪咳了下,“这是心月,宇文玹新招的贴身小丫鬟。”皇甫逸对着走来的两位公子笑着说到,手上的折扇却是对着宇文玹的胸口拍了两下。
“老太君到!”
随着一声高呼,一位身着紫金色华丽绣服,头带点翠凤冠,雍容华贵的妇人,满面慈祥的对着众宾客招呼到,“大家快请入座!”
宇文玹轻轻拉扯下心月的衣袖,示意她坐在他身旁。心月看着满桌佳肴,忍不住已开吃起来。
众宾客纷纷上老太君坐的主桌上,纷纷献上贺礼以及祝福的话,这一众人里也包括刚才的两位少年。其中一位献上了一对如意吉祥玉,对着老太君,笑容谦恭,满是讨好的嘴脸,说着:“祖奶奶,你昔日最爱玉,孙儿为你找寻着这世间最好的玉,并花了重金,请了整个大京城最好的能工巧匠为你打造的这对传世之宝——如意吉祥玉,祝奶奶您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好好,孙儿真是有心了!”老太君说着就把玉给了身边的管事丫鬟。
“祖奶奶,你快看看我这,这是我请了玄真道教的众仙家为你炼造的十全大补丸,为你延年益寿!”
老太君看了看这一颗超级大的圆球,眉头微皱,但不想拂了晚辈的心,强笑着说:“荣儿真是有心了……”
“宇文玹,你呢?我们都已给祖奶奶献上寿礼了!”
“他一定是忘记了没有准备!”那个名叫荣儿的男子说到。
“偏房生的孩子能有什么出息!”其中的另外一位男子,一脸鄙视不屑的神情,居高临下的大声说到。生怕众人听不到!
“康儿!”老太君轻轻一喝,不怒自威。
“祖奶奶,这是孙儿给您准备的寿礼。”
宇文玹体态轻松的走上前去,丝毫不受这两位公子恶言的影响,淡然自若的端着一物件,走近老太君身处。物件的包装简单古朴,看着有一些岁月了,打开古旧的硬纸盒,里面是一副画卷,画卷的边角已随着时间的流逝,变得残碎。
“宇文玹,你是真穷啊!贺寿,竟然给祖奶奶送这么一副破画儿啊!你没有钱跟我们说啊,我们给你啊!你这不是在丢我们宇文家的脸么!”叫康儿的男子,怒睁着他的铜铃大眼,脸上愈加鄙视的神情!一旁的荣儿更是满脸的嘲笑和自我骄傲样。
宇文玹缓缓的打开画卷,一位年轻的女子渐渐从画卷里出来,画上的女子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玹儿,”老太君看着画上的女子,眼眶湿润,手激动的有些颤抖,“你竟找到了这幅画,你真是有心了!这是我今天收到最好的礼物!我的好孙儿!”老太君从画上抬起头,看着宇文玹有些激动的说。
“什么画像!竟这般迷惑了奶奶!”
“康儿休得胡言!”
老太君又低下头看了下画卷,停顿了华语,仿佛脑海里回忆了片刻,又微微抬起头来,表情满是伤感的说着,“这是我待字闺中时,当时一位名满京城的画师为我所画的!后来不知怎么的,竟遗失了它……”
众宾客纷纷赞赏宇文玹有心,夸他年纪轻轻却心思细腻沉稳,机智果敢,不亏是宇文家的长孙,将来必有一番作为!宇文康、宇文荣听着众宾客对宇文玹的夸赞,更是恨的牙根痒痒的,横眉竖眼的坐着一角,也不知又在那暗暗的谋算些什么!
“你这个贱婢,你竟然和主人一块上桌来!我们宇文府竟有你这般不识规矩、没有眼力劲的奴婢!真的是有什么样的主人,就有什么样的奴婢!也不拎清楚自己什么身份,配不配坐在这里!”
宇文荣说着就拎起了心月的耳朵,扯的心月疼的直叫,“放开我!”
“住手!”
宇文玹喝到,并且一只有力的手打掉了宇文荣正捏着心月耳朵的手,一把把心月往自己身后揽去,高大的身姿护在心月的身前,“是我让她坐的!”宇文玹深邃明朗的眼睛里流露出坚毅果敢的狼性。如若他此时有一副尖牙,那他必然是要龇露出来的!
“宇文玹你是要包庇这个贱婢吗?这还有没有规矩啊!”啊字拖的好长,宇文康走了过来,邪笑着,气势凌厉。
三个人间火药味十足,剑拔弩张,谁在气势上都不想输。
“你们都给我闭嘴!这是宇文府,自是有规矩的!容不得你们在这放肆。丫鬟自是有丫鬟管事的管,玹儿,丫鬟不懂规矩就好好教她!”老太君看着宇文玹说到。
“祖奶奶您平时最讲规矩了,今日是您大寿,可不能就此放过这个贱婢!”
“松竹院管事是谁?”老太君喝言。
“是我……”碧儿特别小心翼翼的说道。低垂着脸,就差没把脸埋进脖子里了。
“你平日是怎么管理松竹院的!今日罚你抄写佛经三百遍,好让你知道如何做好本分!”老太君说着这话时,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宇文康、宇文荣,顿了顿,继续说到:“从今往后,你如若再管理不好松竹院,照顾不好大公子,我拿你是问!”
宇文康、宇文荣见着老太君这般说,已然不知道该如何继续,面色赤红,像咽着了好几只苍蝇一样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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