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艾在空旷的大殿里久久站立,因为这个奇异的梦,她产生了想要逃离第一生灵界的冲动。但是她做不到。她被神禁了足,这副天爵的身体,就像是神赐予她的永生牢笼。
雾琊一定知道许多琉艾不知道的真相,但是她已经一千年没有看到雾琊了。关于雾琊和鲸月的身份,一直是琉艾心中的谜。
一千年太久,世人已经更换了几十代。许多往事,琉艾已经记不清,甚至无法想起。但在她作为天爵的这千年岁月里,琉艾印象最为深刻的就是那次神魔大战。准确的说,是大战中琉艾对麟画的那次惊鸿一瞥。
他还是老样子,一身黑衣,一把黑刀。就如同琉艾一直都身着一件九色霓裳,手握一把金色利剑。
两个人都默契地相互避让,以免正面交锋。麟画行踪诡秘,在生灵界制造魔界之门率魔兵魔将大肆进攻。琉艾则带领除魔人消灭来自世界各地的魔兵魔将。魔爵在暗天爵在明,琉艾应接不暇,最后失去了大片的土地,那些被魔气彻底侵染的地带,都变成了魔界新的领土。
有时琉艾也在想,如果当年她选择的是另一条路,如果她选择亲魔叛神,如果她选择与麟画在一起,放弃对哥哥蓝澜的执念……
琉艾一直想念着她的哥哥,但当她知道哥哥成为了第四界的神祭司,会和这一界的天爵一样永生后,那份担忧与想念就淡了下来,有时候琉艾甚至开始不确定,蓝澜是否还记得自己。也许,他很享受现在的生活。
可麟画就不一样了。
思念之痛,犹如长长的铁锁束缚着琉艾的心脏。她控制不住自己,每一天都会想到麟画,每一夜,这份蚀骨的思念都把琉艾的心折磨得伤痕累累。
而且这份感情,没有随着时间而淡化,反而愈加强烈。她曾回到兰城掘地三尺,但是她寻不到了那个被她扔掉的黑色哨子。琉艾是那么的渴望见到麟画,但是他们无法见面。琉艾再也不可能踏出第一生灵界来到魔界,麟画也从来没有主动找过自己。也许魔也对麟画下了死命令,如若见到琉艾必全力诛杀。
白虎冈的魔界之门早已经关闭。琉艾常常在天爵圣殿中遥遥注视着那里,她不知道在麟画床头的那面镜子还在不在,她不敢去白虎冈,虽然她分外怀念那里。
如今的白虎冈,已经一片荒凉。没有了漫山遍野的野花,也没有了心中甜蜜的期待。
琉艾走下了天爵圣殿,她来到了神女山中。
白虎冈近在眼前,琉艾像往常一样,迟迟不敢迈出那一步。琉艾不知道麟画有没有被魔禁足于魔界,但是仔细想来应该不会这样。毕竟魔以侵占生灵界为目的。
琉艾不知道此时的神,是不是正望着自己。她闭上眼睛,下了决心。
琉艾已经无法忍受这份思念了,她也厌倦了天爵的身份。琉艾只想见一见麟画,不管麟画是怎样想的,不管麟画是否还在意自己。
她睁开双眼,一步一步坚定地走向白虎冈。
“咔嚓——”
一声惊雷从遥远的天际直劈在琉艾脚边,土地被劈出了痕迹。
“神示……”琉艾笑得惨然,她向天望了一眼,毅然决然地狂奔向白虎冈。刹那间,她就到达了白虎冈。
“轰!轰!轰……”天雷追击而来。
“麟画——”琉艾大声呼喊,她不知道麟画能否听得见。仅仅只是呼喊了他的名字,琉艾就已经泪流满面。
在更加猛烈的天雷降临之前,琉艾迅速离开了白虎冈。
雷声停止了。
神的声音传入了琉艾的耳中:“天爵,你若背叛我,你懂得你的下场。”
“神,我要杀魔爵。”琉艾与神沟通着。
“你若能杀魔爵,我许你自由,许你进入第四界。”神说完这句话后,就再也没了声音。琉艾知道神一定还在密切地关注着自己。她定了定神,重新进入白虎冈。
白虎冈内一片平静。麟画没有出现,琉艾心里有些失落。她当然不能杀魔爵,如果麟画出来了,她会演一场戏。如今琉艾已经知晓了,神无法洞察琉艾的想法。这也许因为琉艾的魂源来自左界。
因为这份未知的神秘,神更想要彻底地控制琉艾。
琉艾坐在了荒凉的白虎冈。
也许,麟画已经把这里的阵法收回,也许,麟画把床前的镜子收了起来,也许,麟画没有在卧室中……
九色霓裳,华美精致。这是神赐予琉艾的天爵专属服装。琉艾静静地坐在白虎冈,她的身影,孤独寂寞。
琉艾在这里坐了三天三夜。
麟画一直没有出现。她慢慢地站起身,九色霓裳渐渐化为了一身蓝色长裙。
蓝色,是琉艾最喜欢的颜色,因为这种颜色令琉艾联想到无限的深邃,无限的温柔。
琉艾变幻了相貌,隐藏身份来到了兰城的一家茶馆。她慢慢品着茶,看着街边行色各异的人群。
内心空唠唠的,琉艾的瞳孔越来越呆滞,她失神地呆望着街边。
一直以来,琉艾之所以不去白虎冈,除去神的原因,就是琉艾为自己留一个希望,琉艾让自己相信,只要她去了白虎冈,就可以见到麟画。
如今这个希望,被破灭了。
琉艾的心里下了雨,兰城这一片区域的天空,渐渐聚起乌云。
“哗哗哗……”
雨越来越大。
琉艾内心悲伤弥漫,她走进大雨中,任由冰冷的雨水将自己全身打湿。
这一刻,整个第一生灵界都落了雨点。
“这雨,好奇怪……”倏风看着天空。
“难道是天爵?”他眉头微皱。
琉艾的长发湿漉漉的黏在了脸上。
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琉艾双手捂住脸,巨大的难过,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头顶的雨滴骤然停止。
琉艾诧异地抬头,看到自己被笼罩在一把黑色的大伞中。
撑伞的男子目光疼惜。
“你……”琉艾难以置信。
“是我。”麟画一手撑伞,另一只手把琉艾揽在怀中。“我一直在看着你。你终于肯来白虎冈了。”
琉艾啜泣着,说不出话来。她有太多的话想对麟画说。
“你知道吗?魔就是神的罪恶,神的杀孽。那些惨死在神手中的生灵,都化为了魔的血肉。”麟画对琉艾说:“所以,魔要不惜一切地毁灭神,魔存在的意义就是要与神同归于尽!”
麟画扔掉了黑伞,他双手捧着琉艾的脸庞,“我好想你……”他目光炽热。“既然你终于肯迈出这一步,那么,剩下的事情,都由我来替你完成!”麟画贴近琉艾的脸,在她的脸庞上落下深情的一吻。琉艾紧紧抱住了麟画。
麟画的嘴唇,移到了琉艾的耳旁。“你要相信我。”麟画轻声道。
“我一直相信你。”琉艾说。
“洛洛,我带你回家。”麟画说了一句琉艾听不懂的话,她刚想问,就感到胸口传来剧痛。魔爵之刃刺穿了她的胸膛。
纯正的魔之力迅速破坏着天爵的身体,琉艾完全还有能力用天爵神剑刺死近在眼前的麟画,但是她没有这样做。她虽然疑惑,但是临死前,琉艾做的最后一件事儿,就是拼力凑近麟画。
“我爱你。”她艰难道。
天空的雨滴骤然变红,整个第一生灵界纷纷下起了血雨。
天爵,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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