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艾的脑海中飞快地闪过一些画面,这些画面既陌生,又亲切……但画面倏然而逝,没能在琉艾脑中留下任何痕迹。
可琉艾真切地感受到了一种莫大的悲伤。她不知悲伤源自哪里,还未反应过来之时,眼角便已滚烫。
那个人仿佛也感应到了什么,他看向琉艾的方向,很快就把目光锁定了琉艾。
男子飞快地朝琉艾走来。
四周一阵眼花缭乱。当琉艾反应过来时,她已经被天涯用功力擒到了他的身边。
“你干什么?”天涯冷着脸,对追到这里来的男子说。
“哥哥?”远处,苍音惊呼。
“她是你什么人?”黎镜苍开了口。
“与你无关。”天涯道。
“有关!”黎镜苍一字一字道:“这个女孩,是我的族亲!”
琉艾怔住了。
天涯也怔住了,四周的人都是一愣。
“你凭什么这样认为?”天涯说:“你的族亲,会流落到遥远的东方大陆?会成为濒死的奴隶?”
“有什么不可能的呢?”黎镜苍一本正经道:“我族曾因为意外,丢失了一个孩子。我一眼便认出来她就是那个孩子!”黎镜苍停顿了一会儿,低头问琉艾:“你还记得我吗?”
琉艾点点头。
“什么?”天涯向来淡漠的那双眼,难得地闪现出几分怒意。“小漠,你不是告诉我,你失忆了吗?”
“恩人,我确实对他……有印象。”琉艾坚定道。
“原来如此,怪不得我初见你,就觉得你与众不同。”天涯对黎镜苍的话大概相信了,他站起身,“既然你找到自己的亲人,那我们从此也没什么关系。如若某一天我与苍城开战……”天涯微微停顿,他盯着琉艾,加重了语气:“小漠,我会第一个杀你!”
琉艾被天涯的目光吓得一哆嗦。黎镜苍把手搭在了琉艾的后背。
天涯扫视了一圈苍城族民,转身就离开了这里。
琉艾双手的关节,已被握得发白。
天涯离开后,异族人也渐渐散去。苍城内,只剩下了原本的居民,大家都盯着琉艾看。
“哥哥,你刚才说这个女孩是咱们族亲?我苍族从来没有丢过孩子!”苍音迫不及待地询问黎镜苍。
“我知道,我在对天涯说谎。”黎镜苍道:“不过这个女孩儿,真的有些不一般。”他低头望着琉艾,“我不知道你刚才为何配合我说谎,但你既然这么决定了,那就跟我走吧!”
琉艾住在了黎镜苍的家里。
琉艾并不认识黎镜苍,但是她对黎镜苍有一种强烈的感情。琉艾不明白这份感情源于哪里,但是她明白自己有着深深的渴望,就是这份渴望令琉艾对天涯说了谎。
琉艾知道自己愧对天涯,但是,黎镜苍对琉艾的吸引实在太强烈了,强烈到使琉艾几乎控制不了自己。就这样不假思索地对天涯说了谎。天涯显然是生气了。
黎镜苍的女儿——黎蓝薇对琉艾有明显的排斥。琉艾一介肉体凡胎,无半分功力,自然是被黎蓝薇以碾压的绝对优势欺负着。不论如何,琉艾是被天涯带来的。这个身份令琉艾在苍城处处受到排挤,大家顾忌到黎镜苍的面子才没有将琉艾轰出城。
琉艾总觉得黎镜苍与另一个世界的麟画有相似之处。因为初见时,琉艾就被麟画深深地震撼到。他们二人,仿佛有着命运般的相遇。而初遇黎镜苍也是如此,恍如这不是她与黎镜苍的初见,而是他们的久别重逢。
琉艾觉得,黎镜苍也一定有和自己相似的感觉。虽然黎镜苍没有说,但琉艾就是相信这一点。
黎蓝薇的母亲,名为月漪潭。琉艾通过名字,就知道了她是月族之人。说到月族,琉艾想到了一个同样只有十三岁的小女孩。在苍城,除去黎镜苍之外,也只有这个小女孩对自己还算友好。
这个小女孩是月渊的幼女——月琉汐。
月琉汐知道黎蓝薇喜欢欺压琉艾,就时常来到黎镜苍家找琉艾玩儿,其实目的也在于保护琉艾。虽然月琉汐是黎蓝薇的表妹,但是月琉汐更喜欢看起来与自己同龄的琉艾。
在这个世界上待的时间越长,琉艾便越是困惑。
首先困惑于自己为什么会来到这里。是无峰山鲸月的精心设计,还是一场意外。其次便是有关于整个世界的谜团。“这世上到底有多少个大世界?”琉艾暗想。夕颜所在的世界是其中之一,琉艾的世界是其二,加上琉艾现在所处的世界,是第三个。
“这个世界上,看起来并没有主宰万物生灵的神。”琉艾在心里想着。
琉艾还困惑于,自己与黎镜苍的关系。
琉艾认为,这世上不存在什么无缘无故的事情,一切自有因果。在来到这个世界上之后,琉艾心里总觉得有一种隐隐的归属感,就仿佛这里才是琉艾生活过很久的地方,而不是她之前的世界。并且,琉艾总是恍惚间对一些人感到熟悉,比如陆屿轩。只不过没像黎镜苍那般强烈。
琉艾还见到了黎镜苍的父母,他们看起来是那样的恩爱。这使得琉艾想到了自己的身世。身为夕颜,仅仅十岁就与父母分离,转眼又是十八年。身为琉艾,只有作为祭品的圣母,可她也在自己九岁时为诅咒皇凰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这几日,琉艾的心情越来越烦躁。她总是梦见她的哥哥蓝澜。琉艾在三个世界里算是活过了二十八年,在这二十八年里,琉艾感到最幸福的便是作为夕颜,被哥哥无限宠溺的时光。
找到哥哥,是琉艾心中不灭的执念。
如果琉艾没有来到这个世界,她想,她也许已经十九岁了。琉艾不知道自己真正的身躯到底怎么样了。她一直很担心蓝毓,也很思念麟画。
三个世界的羁绊,琉艾只觉得内心苦涩悲哀。她比谁都想要弄清这个大世界的真相。
脑海中猛然闪现一个名字。
第二天,琉艾求月琉汐带自己去了荒城,她要找的人是阴主。
阴主果然还在原处,只不过这一次不是他自己一人。陆小珊正欲哭无泪地替阴主擦着龟壳。那凹壳龟变得极大,陆小珊整个人趴在了龟壳上干着活儿。
在这个世界上,除去天涯外,最不好惹的就是阴主。上到活了百万年的巅峰强者,下到几岁幼童,在见到阴主时都有些发怵。
月琉汐远远地看着琉艾,不敢太靠近阴主。
“小漠?你怎么来了?”陆小珊吃惊。
“嘿嘿,陆家小丫头,今天就擦到这里吧!”阴主朝陆小珊摆摆手。
“太好了!”陆小珊听到后,来不及再与琉艾说话,一溜烟儿地逃离了这里。
“你准备好了?”阴主问琉艾,笑得意味深长。
琉艾点点头。“前辈,我身无分文。您看,我用其他东西代替钱财付给你如何?”
“你想用什么东西呢?”阴主微微一笑。
“消息。”琉艾认真说:“您一定会感兴趣的消息。”
某种直觉告诉琉艾,即使天涯的实力天下第一,但琉艾觉得,阴主才是这世上最厉害的人物。
而阴主虽然气质诡异,性格无常。但琉艾就是在阴主身上感受到了一种信任感。
所以她选择把自己的真实身份,以及有关另一个世界的事情告诉阴主。
“前辈,我想问您,您能在我身上看到些什么?”琉艾礼貌地问。
“嘿嘿!小丫头不简单啊!别的我不敢说,但是,你应该不是这个世界上的人吧?”阴主的眸光犀利。“你来自另一个世界!”
琉艾大惊。
虽然有所猜测,但是她没有想到阴主真的能看穿她的身世。
“前辈说的对。我的确来自另一个世界。”琉艾也不拖拉。
阴主收敛了笑容,他直了直腰板,语气是难得的认真。“三个多月前,我便感应到有一股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力量来到了这里。我还以为是我的错觉,直到我遇见了你!”
“原来,我已经在这个世界上生活了三个多月。”琉艾算了一下日子,另一个世界的皇凰应该还没有觉醒。
“小丫头,你对这个世界可否有什么疑问,尽管问我。不过,你也得告诉我有关另一个世界的事情。”阴主继续说。
“好!”琉艾点点头。她深吸一口气平复着心情,心中积压的秘密正蠢蠢欲动,琉艾下了决心。
“首先自我介绍一下,我的名字叫琉艾。”琉艾看着阴主的眼睛道:“名字,只是对一个人的称呼。其实我有许多名字,但‘琉艾’这个名字,跟随我的时间最长。我的故事有些复杂,但我会尽量清楚地表达给您。”
阴主的表情更加认真,他拿来一个木凳让琉艾坐下。
“我出生于二十八年前,一个叫做‘昔城’的地方,那时候我的名字叫‘夕颜’,夕颜这个名字,并非父母为我所取,而是我的哥哥想到用这种花的名称,来作为我的名字。在家族中,哥哥最疼我,我度过了为期十年,无忧无虑的幸福生活。就在我十岁生日那一天……”当下,琉艾就对阴主讲起了她的过往,毫无保留。
阴主认真地听着,时而露出震惊之色,时而长叹。当琉艾讲完后,阴主沉默了好久。
“前辈?”琉艾轻声呼唤。
阴主抬起头,琉艾在阴主的目光中感受到了太多的情感,有震惊,有感慨,还有几分热切。
“原来是你呀!小丫头!”阴主轻声说。
琉艾一愣。
阴主朝琉艾露出微笑。和以往不同的是,这次的笑容,没有了阴森与诡异。阴主笑得分外灿烂。
“好久不见!”阴主对琉艾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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