撑着雨伞的人不知何时出现在楼下,着了一身的黑袍,若不是雨伞的那抹白色,还真让人难以察觉他的存在。
良淑从高处打量下面人的模样,优哉游哉,毫无避雨之狼狈,大有在此观光之色,登时心中一个咯噔,难不成是自己要等的人到了?
望了望天际,却又为何是如此现身之法?
就在她奇怪的时候,楼下之人忽然抬头往上看了一眼。楼高雨大,良淑瞧不见他生的什么模样,只是直觉告诉她楼下正是一个男人,且是风华正茂。
正当楼上女子怔愣片刻之际,仰头眺望的人居然勾嘴与她一笑,隐隐能够看见那双眸子闪了一下。良淑被晃得回过身来,一时之间竟觉三月春风拂面而过,让人脸上一阵绯红。稍稍抚平心际,转身方要与楼下人问话,却不料那人不知何时已经跃上了高达三楼的树枝,此时正微微笑将她看着。
戚戚夜雨之中,那一双泛着微光的眸子,当真是一风华正茂英俊潇洒风流倜傥之人!
良淑向来不承认自己有好色之心,可此时此刻她也不得不叹一声世间竟有如此之男子,堪比义郡之貌,一时看得竟呆了,直到窗外人开口道:“客旅奔波之人,想来此借宿一宿,不知姑娘可否方便?”
良淑不语,单单将他瞧着。
客旅奔波之人稍稍歪了下脑袋,“姑娘确有不便之处?”
良淑依旧不语,客旅奔波之人正要第三次开口,被吵醒的稷笙从良淑身后探过脑袋来,这人向来有起床气,又是半途美梦被人吵醒,先是瞅着外面那人一脸不耐烦,“我们这郎才女貌洞房花烛的,放你一个外人进来,你说方便还是不方便?”
客旅奔波之人轻声“哦”了一下,“既然不便,那在下另寻他处,只是实在不晓得,二位到底是从何而来,要在此处洞房花烛?”
阴宅鬼府,你俩相当有情趣啊!
一句话问得良淑一口闷气咳嗽出来,暗暗将胳膊肘子狠狠捅到了身后人的肋骨上,她一向不喜与陌生人交集,又因身边带着个喜欢开荤的伶鼠,本想就此将窗外人委婉劝走,可还没等她开口,被冷雨洒了一脸的稷笙就睁开了朦胧的睡眼。此番一来,家伙瞅着外面那面白肉嫩的翩翩公子那还得了,瞬间就变了脸色,笑容满面热情四溢,一把就给人家胳膊薅住了,“别走啊,这大雨天的落脚之处可不好寻,长途漫漫淋了雨感冒了更不好,公子若不嫌弃进来坐坐……”
说着话的功夫就已经将人家拉进了屋里,良淑在一旁又有什么办法。
那长途奔波之人刚进屋,稷笙就在后面紧紧关了窗,回头看着那人直搓手,脸上的笑容有些亟不可待,却还是要跟人家客套客套,“敢问客旅奔波之人姓甚名谁?”
客旅奔波之人答道:“叫我泊陵即可。”
稷笙瞅着他那玉白的面容,口水只在嘴里打转,“那再问公子来自何方,又要到何处去?”
泊陵放下手中的雨伞,抚了抚衣袖道:“来自他乡,要到远乡而去。”
稷笙眉毛抽了两下,还是坚持笑容满面,“那,公子到远乡是为何?”
泊陵回避着几乎贴到自己身上的人,“寻一段姻缘。”
此时的稷笙恨不能一口咬上去,刚要再问问那姻缘是什么,就被再也看不过去的良淑一把拉到后面去了。虽说是个妖,可这妖做的也得有点气度不是,再说,莫名枉害无辜,那是有煞修为的。
瞧着那边两个人举止略有古怪,泊陵并没有多问什么,只是将房中布置稍稍看了一下,道:“方才这位小哥说两位在此洞房花烛,现在看来,并非如此吧?”
被死死掐着胳膊的稷笙对他“嘿嘿”强颜欢笑一回,“那个……”话没说完,就被良淑使力疼的龇牙咧嘴再说不出一句话来。
对于这个一直没有跟自己说话的姑娘,泊陵倒是蛮有兴趣,“姑娘这可是在召灵?”
良淑奇怪,终于忍不住开了口,“公子怎知?”
泊陵却不去回答她的问题,而是道:“闻听人说,这里的冤魂已过数百载,凶神可怕,姑娘这样,可不好引他们出来。”
良淑不语,只将他看着。对于这姑娘的静默,虽然有时候让人略显尴尬,可泊陵倒也不在乎,只是微微笑道:“我有一法,可轻易唤它出来,姑娘可否愿意一试?”
良淑略想了一刻,点头示意,泊陵拢着袖子走到那边的案前,瞧着墙上的画图欣赏一二,“此画可是出于姑娘之手?”
良淑又点头,泊陵笑,“真可谓是一倾城之女。”
已经流出口水的稷笙此时此刻恨不能生扑上去,哪里还有被人夸赞后的得意,却被良淑死死拦着无法作为。泊陵无视后面那两人的小动作,继续道:“只可惜红颜祸水,又可叹红颜薄命。”
良淑,“公子知晓此人是谁?”
泊陵,“妖界三生轮回不过之倪雀,雪珪玉。”
良淑心中一愕,“公子从何而知?”
泊陵,“闻人讲起而已,故有意绕道至此,寻看一番。”
“你该不会认定这个妖女就是你要找的姻缘吧?”不得意的稷笙已经有些反感了。
泊陵不去理他,只与来到身边的人说话,“天地重规,神妖人三界不可互通,可自古以来频频有犯规者屡禁不止,几百年前妖族祸乱,更是有甚者趁机逃出妖界下到人间与人类私通,雪珪玉就是其中之一。她本是一倪雀,本该在妖族祸乱之时献身本族,可是一念之差便沦为三生不可轮回之徒,长久徘徊人间而不得重返,先后嫁与三位男子为妻,然而前两任均不幸身亡,最后一任丈夫便是此宅的主人,安少丞。”
“安少承?”良淑和稷生一同诧异。
泊陵眉梢微挑,“你们不知?”
“这里的主人不是姓雪吗?”良淑奇怪。
泊陵,“女主人是姓雪,男主人本姓安,署名少承,后来到此为了隐姓埋名方改了雪姓。”
“那算是入赘喽?”稷生嘟囔一声。
泊陵没理他,良淑问道:“那安少丞以前是何人,为何要来此隐姓埋名?”
泊陵,“当今人皇归属安氏,安少丞自皇城而来,本身为贵族之门,听说只是为了这个雪珪玉,情愿放弃高位重权而归于田园之乐。只可惜好景不长,终究死于非命,而倪雀雪珪玉也在当年那场惨案中堕入荒芜之地,若要从荒芜之境寻得她的魂灵归来,可是要劳费一番功夫。”
良淑,“看来公子并非常人。”
泊陵看她一笑,“我从来也没说过自己是常人。”
良淑,“……”
信手拿了岸上放着的四支红烛,泊陵道:“召灵红烛当然好用,可也用不了这么多。”说完又取了两炷沉香来点上,“引魂沉香固可,但量要足,这么多年无人祭奉,可是饥食的紧。”
泊陵说完又从怀中取一经书来,端端正正摆放在案上,却不再言语,单单拿眼神看一旁的姑娘。
良淑不解其意,泊陵最终无奈道,“姑娘以前召灵引魂不念经文吗?”
良淑奇怪,“经文?什么经文?我为什么要念经文?”
泊陵眉头不自觉跳了一下,“你到底念不念?”
良淑摇头,“不念。”
这时稷笙在后面哼哼冷笑,“要是换作我大师兄可能还会给你捣鼓两句,她,哈哈哈哈哈嗝咳咳咳……”一口唾沫险些没呛死。
泊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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