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不敢!”安少丞当即跪倒在地,俯首不起,“臣何等心胆,敢伤及皇上!”
见人如此,皇上心中甚是安慰,脸上又浮起笑意,将人搀起道:“皇弟不必言重,皇兄不过一句戏言何必当真。只是你这雀儿实在是绝美,纵然你金屋藏娇,外面可是人尽皆知,皇兄慕名而来,今日一瞧,可当真不是凡间之物。皇兄自来与皇弟交好,一直也未向你要求过什么,只今日见你这雀儿心中甚喜,如果皇弟不介意,借皇兄观赏几日可好?”
话终究是说了出来,安少丞再是不情愿,嘴上也半分不能违抗,犹豫间也只能去抓肩膀上的雀儿。倪雀聪慧,自然知晓面前二人之间的交谈,看安少丞伸手要抓自己,便煽动翅膀飞了出去,停在远处的一支梅树上将这边远远望着,它可不愿意跟着那皇上进宫。
看雀儿飞走,安少丞心中松了一口气,与身边人道:“本就是一野鸟,向来不受拘束,皇上……”
“看这意思……”皇上不想听他把话说完,“你是不想借与本孤观赏了?”
“臣不敢。”安少丞原本松了的一口气登时又提了起来,看那远处的雀儿纠结万分,再怎么着,不至于因为一直鸟儿得罪了当今皇上吧。
终究,倪雀被安少丞一把蚕豆骗了回来,还未等倪雀一颗蚕豆进喉,就被皇上早已准备好的金丝笼死死罩在了里面。看着远去的人群,安少丞心中甚是苦闷,虽说是借,可这一借,哪里还有再还之日。
倪雀被皇上带走之后,安少丞府中便冷清许多。以往爱笑的人变得郁郁寡欢,好似丢了身边重要的物件一般,每日只顾查阅百书古卷,优思冰寒之灾,甚至是茶不思饭不想,只有在进宫向皇上禀报事情的时候,看到皇上身边被关在笼中的那只倪雀,也只有在那个时候,方能在他的脸上看到一抹由衷的笑意。
自倪雀被带进宫,皇上对它可谓是爱护有加,每日都令人带在身边,吃饭睡觉都不离眼,看不够那一身羽裳般的羽毛,赏不尽那一双精灵通透的眼珠,观不完那一张鲜艳夺目的鸟喙,唯一遗憾的是,从进宫的那天开始,就再没听见它张嘴叫过一声。
倪雀叫声之美妙早已被人在皇上面前捧上了天际,可谓是此音只应天上有,人间哪的几回闻,听不到倪雀的叫声,皇上心中甚是不悦。
见皇上不喜,便有人出主意,或许是这雀儿在安少丞那边向来是自由放养,方才展露天性喜欢日日高歌,今日被关进这笼中,便失去了天然的灵性,试着放它出来,说不定便能够听见它叫了。
皇上听了此话,觉得有些道理,便命人将倪雀从笼中放出,可还未等众人听到它张口鸣叫,雀儿却展翅高飞头也不回的飞出了王宫,气的皇上一巴掌将那出馊主意的人打的倒地不起。
时至黄昏,安少丞正在自家府中埋头与万卷书丛之中,忽听窗外有响动,开窗一看,便见倪雀正站在窗外,身上积满了落雪,一尘不染的白色之中夹杂着一片血红,本是挣扎出宫之时被皇上派遣追回的人打中了翅膀,拼了力气方才回到这个地方。
见到倪雀受伤,安少丞心疼不已,哪里还有心思去过问这鸟儿到底是如何归来,只顾着给它包扎伤口,清洗血污,忙了半宿,方才昏昏睡去。
到了次日早上,宫中寻鸟的人便寻到了安王府,欺瞒皇上乃是大罪,身系家中老小,纵然安少丞再不愿意,也得将倪雀交出去,这便是他第二次犯下的违心罪。
倪雀被带回宫中之后,再次被关进了笼中,由于重伤,好一段时间站立不稳,心中又怨,每日水食不进,几天便虚脱下来。
皇上看着心中甚是烦忧,本不喜那安少丞,可身边又有人进言,安少丞是这雀儿的救命恩人,雀儿聪慧通晓人性,定是与那安少丞有了甚密的交情,被带到这里来心中自然不欢喜,如果召安少丞进宫饲养,便是应了它的心结,心中欢喜,自然也就惜命了,那时候皇上想要听它叫两声,断然不再是难事。
听此言,皇上心中欢喜,当即召安少丞进宫,任命专职照管倪雀日常。得此职位,安少丞虽然略有欣喜,可现实却是,他本是主持祭奉大典的大祭法,近来冰寒严重,百姓生存与水深火热之中苦不堪言,祈求神灵护佑是他每日担忧之事,现今皇上却命他进宫专职照管倪雀,这实在是一桩糊涂事,荒唐之大极。
可他心中怜惜天下大事,皇上却依旧昏庸无道,无论怎么进言解释,偏就是不为所动,一心扑在那倪雀身上,好似丢魂摄魄一般,生生给迷住了。
原本是高高在上的安王爷,现在却沦为一个养鸟儿的,安少丞心中难免是有些郁闷的。
不得志,安少丞每日在宫中照管倪雀,他心中虽然不甚喜欢,倪雀见到他却是兴奋异常,一直未开口叫声的它日日高歌,引得众人神魂颠倒。如此一来,皇上更是不放安少丞离开,甚至派遣几人专门在此看守他。
夜中,皇上就寝,安少丞带着倪雀坐在外面的长廊上,看着夜色中的漫天大雪,长长叹息,观眼前雀儿,甚是苦闷,“雀儿啊雀儿,你可知你一只凡鸟,竟耽误了天下众生啊。”
倪雀静静的看着它,并不作声,安少丞抚着它柔软的羽毛,既怜爱又痛惜,“或许,当初就不应该留你下来。”
倪雀一声悲鸣,安少丞挑起眉头,“叫什么,难道还是我说错了?”
倪雀歪了脑袋,安少丞瞧它那样子心中又不忍责备,抚摸着它道:“我知你聪慧过人,可我却听不懂你讲话,倘若你真能够明白我的意思,就算是为了芸芸众生,离开这里吧。”
倪雀看着他不做声,单单给那站着,安少丞将它往外面推推,“如果你离开,皇上也就不再会迷恋与你了,现如今天下黎民身受苦难,需得他主持大局啊!”
被推开的倪雀还是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任风雪打在身上,只看着眼前人“咕咕”哼了两声,脑袋歪的更厉害了。
原本是想将这雀儿撵走,可这雀儿却终究是一副不明人意的模样,再看看站在不远处那几个死死盯着这边的人,安少丞最终是打消了今夜的计划,想让一只鸟配合自己演出,简直就是痴心妄想,不由心中更加郁闷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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