驰越向白宇飞欠了欠身,白宇飞抬手道:“请便。”
驰越起身,随她来到院子里,一树腊梅在她头顶,静静悄悄地开放,四周弥漫着丝丝缕缕的馨香。
“怎么了?”驰越看着她,不解地问道。
她思量着措辞,很艰难地开口说道:“我,我答应你只是一个权宜之计,因为…我不想再卷入朗一诺和朗子焱他们的生活,没有别的办法,只能求助于你,希望你谅解。”
驰越黑亮的眼眸闪闪发光,神色却有些怪异,淡淡地说道:“你觉得怎样好,便怎样吧。”
“对不起,是我辜负了你,我知道这样对你不公平,可…”可怎样?她自己也不知道。
他目光停在她脸上,许久,忽然笑道:“没事儿,其实…我今日也是因为闲来无聊,便来你们府上逛逛的。”
逛逛?什么意思?难道他并未向白相求娶她?那玲珑说他来求亲是怎么回事?难道只是误传?怎会闹这么大的乌龙?!
她窘得差点儿窒息,脸颊倏地一下便红了起来,神情十分尴尬地望着驰越,竟不知道该如何说话了。
原以为他是来提亲的,先前还担心自己说那些话会伤到他,岂知人家今日根本什么都没说!纯粹是自己自作多情!
“既然你都提出来了,那不如就尽快把事情定下来吧。”驰越提起唇角,邪性地笑道。
“是,我也是这个意思,越快越好,”她好像一下子又缓了过来,轻声道:“若是我一直留在白府,难免会有人来提亲,我实在是疲于应对。”
“我竟成了你的挡箭牌,你使得可还称心?”驰越曲起中指弹了一下她的额头。
她躲了一下,没躲开,往后退了一步,很不厚道地道:“我这也是为你好,你长期留在桑岐,总得寻个恰当的理由不是?!再说,等你拿到紫炎珠之日,我便要真正随你回庾国,早晚的事情不是吗?!”
驰越嗤笑出声:“你还真会替自己找理由,行哪,咱们再不进去,只怕你父亲便会以为我已将你拐跑了。”
所幸,白相并没有在意她那句没头没脑的话,还自以为是地断章取义,以为她与驰越之间是相互爱慕,两人之间有什么约定似的。
接下来,两日后,驰越的求亲,便顺理成章地得到了白家的应承。
若没有先前她乌龙的那一出,只怕白家还不会答应,毕竟驰越是庾国王室之人,山高水远的,想要看女儿一眼都难,但架不住女儿喜欢,而且,二十岁的老姑娘,能找个两情相悦,称心如意的,实在不易。
因此,白家一合计,便欢天喜地的答应了,唯一条件是,每年带她回娘家住上两月。
他们还趁热打铁,连婚期都定了下来,就定在十二月二十六。
日子流逝得很快,眼看那定下的日子越来越近,白家在紧锣密鼓地为她置办嫁妆。
敛秋早已悄悄将这事禀报给了朗子焱,可朗子炎一直不见有任何动静,只是依旧吩咐她,每夜在房里用安神香,子时前,他会准时来到姑娘房内,直到第二日卯时初才离开,她不懂,不知道王爷究竟是怎么想的。
如今,驰越来白府更是殷勤,更是理所当然,隔三差五便跑一趟,即使人不来,也会差人送吃的送玩儿的,哄得白家上下开心得不得了。
看似平静的日子,总让她感到有种山雨欲来的架势。
这日,雪下得很大,她窝在屋内看书,白老六来送插花,带来一个令她震惊的消息,说是皇上在午睡时,梦见一团黑雾侵入先皇陵寝,惊醒之后细细想下来,恐有邪物进入先皇陵寝,于是,他决定重开地宫大门,在地宫内开坛做法驱邪净污。
具体何时开启地宫作法,皇上命众位大臣商议出一个具体事宜来。
然而,此事在朝堂上引起轩然大波,尤其是以成云铭为首的,更是批斥,说信那种无根无据的梦,荒谬可笑,重开地宫这种事闻所未闻,不但荒唐至极,而且有违祖制,更有人趁机翻出朗一诺曾经犯过的错,旧事一一重提,要请出祖制,让他主动禅位。
白宇飞每日回府的时辰越来越晚,每每还唉声叹气,与老大老二老六关在书房说话,一说便是几个时辰,白宇飞六个儿子,老大老二跟他从政,老三打理家族事宜,老四老五从商,白老六性子好动,从小习武,谋了个参军事的职位。
她想,这朗一诺的帝运还真够坎坷的,好不容易坐上了帝位,却并不能随心所欲,还要被那帮老臣,拿什么祖制来管束,皇帝不该是至高无上的么?
话说回来,他为何要开启地宫?真如他说的那样?做了个什么奇怪的梦,需要开坛做法?这,是不是太牵强了些?
这日雪下了一整日,因为怕冷,她便连白夫人那里,也寻了个借口没去。
她坐软垫上,身旁烧着火盆,一边煮茶,一面看书。
然而,书卷上的字,她一行也没看过去,就那么心神不宁地枯坐了半日,相思雀在笼中偶尔低低地叫唤一声,或相互梳理羽毛,或交颈而卧。
敛秋和玲珑不知在忙什么,好一阵不见进来。
她朝帘子外望了一眼,似乎看见一道黑影一闪而过,瞧得不太真切,竟不知到底是人影或者是别的什么,遂起身出去查看,却又什么都没看到。
正要回到火盆旁,便听见门外传来玲珑一声刺破耳膜的尖叫,紧接着盘碟落地的声音。
玲珑的声音极度恐惧,她不由得哆嗦一下,跑到门边一看。
只见庭院中腊梅树下,敛秋横卧在雪地里,脖颈处喷出的鲜血,染红了身下大片雪地。
玲珑跪在敛秋身侧,一手捂住她的脖子,一手颤巍巍地在敛秋鼻子下试探,忽然一下子惊得跳了起来,哆嗦着嘴唇说了声“敛秋姐…她…死了!”。
她挪动脚步,艰难地挪到她近前,离她几步远,便再也不往前了,只是呆呆地望着那滩染红了的雪,那样的雪色,刺得她双眸生疼,心口上如堵了一块巨石,喘不上气来。
这些日子,敛秋对于她来说,早已不是单纯的,普通的主仆关系!
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敛秋竟然就这样在自己眼皮底下,死于非命,那么鲜活的一个人,说没了就没了,再也不会向她抱怨出门不带她,也不会傻傻地陪她发呆了。
死亡,离她这么近,这么真切,令她恐惧和窒息,可心头,有一种刻骨的恨,在慢慢郁结,如滚烫的熔岩,奔涌在内心深处,烫得她近乎抓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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