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日,朗一诺与朗子焱再次来到照山湖边,准备接走她。
刚踏进她家的地界,便看见一些村民在远处偷偷摸摸地观望,她家中更是传出一个男人语重心长的说话声。
“常儀…侄女,那贵公子也是一番好意,你不可逆了他们的意思,听话,乖乖同他们去,好好侍奉公子,享不尽的荣华富贵等着你呢,听话,啊。”
“我去不去京城,心中自然有数,只是堂叔怎知道这场事情的?”她不耐烦地回道。
“这前村后寨的都传遍了,说你遇上了贵人,堂叔听到消息高兴得不得了,还担心你们已经动身,怕再也见不着你了,心中着实难过,还好赶上了,就想来送送你,你能有这样的际遇,叔替你高兴啊。”那男人喜滋滋的。
她又怎会不知这位堂叔的真正来意,得知她就要随朗子焱他们离开,就想着能从中得一些好处。
“堂叔,你放心,侄女在家里呆得好好的,哪里都不去,你且回去吧。”她没好气地说道。
“哎…唉”这一声‘哎唉’在堂叔的喉咙里打了个回转儿,他常常去城里,发现城里人说话与乡下不同,十分讲究和好听。
这会儿,想着常儀要去城里了,自己也跟着不同起来,遂学着城里人的腔调,“侄女儿,你这样说就不对了,那京城是何等去处,旁人想都想不到的地方,你有这般机遇,实在是可遇不可求,岂有放弃的道理,快快莫要说那话,堂叔这也是为你好。”
她心中冷笑,只怕是你担心捞不着好处,才有了这番‘好意’,你当旁人都不知道你是怎样的一个人,这么多年,你从来都没关心过我,甚至连这照山湖边,你都懒得涉足,这会儿,若不是看在对方是有钱人,你还会搭理我?!
她淡淡地道:“叔,还不说我到底去是不去,即便是要去了,我也只是一个丫头的命,哪里就值得这么兴高采烈的,看叔的架势,好像我过去就是去当主子,那金银财宝就跟流水一样,‘哗哗’地流进我的荷包里来,我看你是想多了。”
里边声音停顿了一下,又传出那男人的声音来:“丫头!?那也比你留在这山沟沟里强啊,不过,你可不能白给他们当使唤丫头,得管他们要工钱,我看他们都是有钱人,你可不能少要了,每月…怎么也得一二两银子,我们村的柳二丫在李家做奴,一个月都还有一两多的月利呢。这…天儿也不早了,他们怎地还没来?莫非是不来了?他娘的,别不是糊弄人的吧。”
听说是做丫头,他说话也不那么讲究了。
“谁说我们糊弄人了?我们这便带她走,你既然已经见过她了,心意也到了,就回了吧。”朗子焱低头一脚踏进门槛,面色十分冷漠,紫色锦袍带起一阵风来。
朗一诺随后跟进门来,他冷眼环视了一下屋内,只见丫头那堂叔,翘着二郎腿,端端地坐在屋正中的椅子上,俨然一副夏家长者姿势。
那人接触到朗子焱的眸子,浑身一寒,打了个寒颤,倏地站了起来,胆怯地让到一旁,腆着脸讨好地笑道:“二位公子,小的这厢有礼了,小的是常儀的堂叔,此番听说公子要带她离开,所以前来送送。”
“见也见了,送也送了,你可以走了。”朗子焱冷言道。
“是是!不过…”
“堂叔…”她急忙喊道,她担心他会提出无礼的要求来。
“你让他说。”朗子焱打断她的话。
“听说二位公子是京城人氏?”那人咽了咽口水。
“嗯!没错。”朗子焱微微眯起了眼帘。
“不知是京城哪家的贵人?小的斗胆问一下,公子贵姓?”
“宁。”朗子焱睃他一眼,懒洋洋地道。
“宁…啊!”那可是庾国的国姓,常儀堂叔脸上的笑容更谄媚了,他谦卑地笑道:“常儀能被公子看上,是她的福气,小的着实替她高兴,她是我看着长大的,从小吃了不少的苦,好在乖巧懂事,长得也还不差,与大家闺秀相比,也差不到哪儿去,我还真是舍不得她就这么走了。”说罢,那堂叔干咳了一声。
是,你是舍不得,你不就是想要对方给你好处嘛,想得到好处,你都快把我夸出花来了!
她撇了撇嘴,很想拿话堵他,可他终归是位长辈。
“嗯,那你的意思是不让她跟我们走了?”朗一诺眉头一挑,说道。
那男人急了,担心人家顺着他的话说,就不要她了,这眼见着的好处,怎能让它飞了呢,急忙表态:“那哪能呢,二位公子能看上她,是她上辈子修来的福气,跟着你们也能奔个好前程不是?我是替我那哥哥嫂嫂心疼,他们养大她不容易啊,拾到常儀的时候,她还是个没出月子的奶毛毛…”
一听这话,她的脸色顿时变了,上前抓住他的手臂,急切地问道:“堂叔,你说什么?我是爹娘拾来的?不是爹娘亲生的?”
朗子焱和朗一诺两人也大吃一惊,这丫头,居然不是她爹娘亲生的,没爹没娘,已经够可怜的了,现在,居然又爆出她是被亲生父母抛弃的孩子,这个消息,不但令丫头无法接受,连他们二人,也是吃惊不已。
“是啊,你爹娘不能生养,正巧有人将你丢在照山湖边,他们便拾来当亲生的养。”
“你你…你怎么知道的?”她结结巴巴地问。
“别人不知道还有可能,夏家的人岂能不知,当初…”那堂叔咳了半声:“当初你娘不能生养,你爷奶便要你爹休了她,你爹舍不得你娘,所以两人便被赶出了家门,在这照山湖边上落了户,然后就捡了你。”
她有些迷茫,傻傻地望着那堂叔。
“这些年,你爹娘吃了不少的苦,可现在,你说走就走,逢年过节,连个给他们上坟烧纸的人都没有,我哥嫂命苦啊,原想着养个孩子老来有个依靠,谁知,是一日福都没享受到便去了,往后,连个祭拜的人都没了。”
那堂叔竟然还揉起眼睛来,硬是将一双眼睛揉红了。
她终于有了点反应,轻轻抽泣一声,眼泪顺着鼻翼两侧不停地往下滚。
朗一诺走到她面前,轻声说道:“丫头别哭,我们…不会不管你的,若是你愿意,还可以替你寻找你的亲生父母。”
她抬眼看了看眼前的人,使劲摸了把眼泪,淡淡地道:“不了,既然人家不要我,必然是因为养活不了,或者是别的什么原因,我若去找他们,岂不是会给他们增添烦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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