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少沐曾跟连雍学过一些简单的捕猎常识,也曾跟连雍一起出门尝试过捕猎,但那时并没将这技能当作正事,因此也只学了个皮毛,好在这几个月以来实际操练过数次,方才得心应手起来,若非如此,只怕早已饿死在雪山之中了。
那帮孩子原本是过来看七彩鸟和黑豹的,善犷村也有养鸟养狗的,但却未见过这一身七彩羽毛,一点不认生浑身透着灵气的鸟,也没有黑豹那么大个儿的狗子,于是便邀约一起过来看,谁曾想竟没见着,便有些兴味阑珊。
一群孩子正吵吵着要去河边玩耍,隔着院墙便看见连少沐手中提着一只野鸡,领着黑豹和七彩鸟从小道尽头走来。
黑豹瞪着眼睛瞟了这群小孩一眼,便满不在乎地跑到门槛边躺下,眯着眼睛打瞌睡来,它早已修炼得人精一般,不会一见生人便‘汪汪汪’乱叫,它很会看门道,自己同小主人都是外来客,在人家的地盘上,地盘尚未踩热,得收敛一些。
“哟呵!这小子还能弄到野鸡!”那大点儿的孩子大声嚷嚷道。
“虎儿,娘警告你,别给我整事,你当人家同你一般,整日里只知满村子的闲逛,到处淘?”刘娘子斥责道,这是她家二娃虎儿,因此说话口气才重些。
虎儿心中不快,他本是村中的孩子王,不但岁数比连少沐大,个子也比他高出半个头,也曾经打到过兔子,亲娘如此不给面子地斥责他,心中很是气恼,便想着要如何在众人面前找回面子。
连少沐在他不屑的眼神中款款踏入院门。
“快看那鸟儿,毛色真好看。”有孩子指着蹲在连少沐肩头的她,急吼吼地跑过去,想要逗她,她没好气地闭了闭眼睛,扭头不理。
“别!”连少沐急忙大声阻止,因她有过啄人的先例,他怕她误会那些孩子的好意,误伤了人家。
那孩子吓了一跳,愣在那里不敢继续动作,讷讷地问道:“它叨人?”
“嗯。”连少沐点头。
“有什么了不起!不过一只鸟罢了,尚不比一只老鹰大得了多少,有什么好怕的!”虎儿大踏步地走过去,伸手便要去抓他肩上的七彩鸟。
她愣了下,猛地展翅腾空而起。
“你干什么?”连少沐顿时来气,扔掉野鸡伸手挡开虎儿的手臂。
眼看两个小子快要掐架的架势,七娘和刘娘子一看情形不对,慌忙上前阻拦。
刘娘子腾出一只手来,一把拽住虎儿,转身将篮子塞到七娘手中,十分歉疚地说道:“七娘,鸡蛋不多,别嫌弃,我先回去了,改日再来看你们,这小兔崽子一点儿不省事儿,我得弄他回去。”说罢拖着虎儿直往外走。
“多谢刘娘子。”七娘忙送出院门去。
虎儿扭头瞪着连少沐,大声喊道:“晚饭后,河边等你!不去的是孬种!”
连少沐蹙眉,淡淡回应:“行!”
那帮孩子一窝蜂地跟在虎儿屁股后头跑了。
七娘心中有气,人家好心好意给你送吃的,你倒好,与她家孩子约架,便闷声说道:“娃儿,你可不能跟人家打架,人家那样对待咱们,咱们可不能恩将仇报。”
“我…我自有分寸。”连少沐面上微红,转身拎起野鸡,向河边走去,嘴上喊道:“啾啾,走。”
她忙从院墙上飞将下来,跟了上去。
黑豹抬头看两人已走远,便呼地一下窜起来,追了出去。
七娘愣了好一会儿,又进灶屋转了一圈,心里总是不踏实,好像想起了什么,忙进屋把连少沐换下的冬衣拿出来,端着木盆赶到河边。
在河边,她看到连少沐蹲在岸边涮洗刨开的野鸡,心中暗暗舒了一口气。
连少沐见七娘盆里是自己的冬衣,有些不好意思,轻声道:“…我…我先回去把鸡炖上。”
“嗯,柜子里有干笋和山菌,可以一样放一些。”
她见七娘回头看他的眼神虽不再像先前那般冷淡,但也没有十分热络,心中了然,原本完全陌生的两个人,要像母子一般相处,不是一两句话,一两件事,三两日便能融洽的,慢慢磨合方可。
晚饭过后,趁七娘在灶屋收拾之际,连少沐带着黑豹和她来到河边,虎儿和一大帮孩子早已等在那处,除了先前那几个,又来了几个更大一些的孩子。
连少沐两手环抱,淡淡地对虎儿说道:“你要怎样?”
虎儿原本骑在一棵树杈上,见连少沐问话,双腿一伸,便跳了下来,一边挽起裤管,一边说道:“咱俩若是真刀真枪地干一场,回家实在不好交代,倒不如换个新玩法,咱们在河里比试,谁先落水,谁便算输,我若输了,日后咱村所有孩子都归你管,你是头儿,所有事情你说了算,若是你输了,你将那鸟儿让与我。”
连少沐提唇浅笑:“好,可以,还有谁看上啾啾的,都可以跟我一较高下,赢了我,啾啾便是你们的!”
周围一片哗然,好多孩子都跃跃欲试。
她冲着连少沐一阵‘喳喳’乱吼:你什么意思!居然将我当作赌注!凭什么?
连少沐和虎儿两人已脱掉布鞋,在小溪中央站定,虎儿二话不说,上来便是一掌直推过来,企图将连少沐推进水里,他信心满满,自己比连少沐高了半个头,而且还跟他爹张海泉学过几把式。
连少沐微微向后一个侧身让过这一掌,虎儿用力过猛,向前窜了一步,将后腰露了出来,连少沐突然出手一把揪住虎儿后腰上的腰带,往面前一带,单脚往后一划,半旋转身,虎儿很利落地落入水中。
那帮小孩顿时惊得目瞪口呆,虎儿能成为孩子王,不光是因为他年纪大一些,更因他跟着张海泉练过几招,村中孩子大多不是他对手,却没想到同连少沐对抗,只一招,仅仅一招,便狼狈落水了。
“还有谁?可以两三个一起上。”连少沐负手立在小溪中央,下颚微抬,一脸的傲气。
虎儿从水里爬起来,浑身湿了个透,衣襟上的水成线地滴落溪中,他摸了一把脸,面色十分难看,见连少沐居然叫两三个一起上,更是气得不行,大喊道:“马原,杨树儿,王田,你们三个并肩子上。”
原本在岸上看热闹的三个大一些的小子,纷纷跳下树杈跳下石头,走到小溪中间站在连少沐对面,成半包围的架势。
连少沐看这三个小子都比自己壮实,不敢怠慢,侧身站稳严阵以待。
杨树儿从左侧首先发难,伸手去抓连少沐胸前的衣襟,连少沐左手化掌为刀,斩在他的手腕上,杨树儿吃痛倒退两步,呲牙咧嘴地直甩手。
马原和王田见连少沐的注意力在杨树儿那里,便突然出手,一个双手去推他上半身,一个伸脚去勾他腿弯,企图一下将连少沐弄进水里。
然而,连少沐猛地往后急退两步,顺带将王田伸过来的手抓住往前一带,反手将王田向单腿站立的马原推了出去,结果王田撞在马原身上,两人一同跌进水中。
杨树儿没反应过来,当即目瞪口呆地杵在水中。
连少沐伸出左手,掌心向上,冲杨树儿曲了曲手掌,示意他过去。
杨树儿楞了一瞬,摇头退了半步。
连少沐回头看着在岸边观战的虎儿,说道:“服不服?不服再来。”
虎儿愣了半晌,一言不发地拎起鞋子,起身离开了河边。
七娘收拾完灶屋出来,发现不见了连少沐的身影,想到中午虎儿和连少沐之间的约定,顿时惊慌失措地赶往河边,见虎儿和另外三个大孩子一身是水,灰溜溜地离开河边,而剩下的那帮孩子正同连少沐在河中间玩耍,与七彩鸟和黑豹闹得起劲。
这条小溪并不深,最深处也不过成人膝盖处,但下游却有好几个深坑,七娘的儿子便是在那里淹死的,因此她心中始终存着恐惧。
连少沐见七娘一副异常紧张和担忧的模样,心知她在害怕什么,不由得心头一暖,对她笑道:“不碍事,我知道哪里去得哪里去不得。”
七娘看了他一眼,默不作声地转身往回走。
连少沐扭头对那帮孩子喊道:“都回家去!”然后上岸跟在七娘身后回了家。
三日后的傍晚,张虎揣了两只梨来找连少沐,连少沐没有多话,收下梨子,两人相视一笑,便开始谈论如何抓野鸡套兔子的事情,谈到兴奋之处,两人一起开怀大笑。
那之后,村中大小孩童都喜欢来找他玩耍,一起上山套野兔抓山鸡,一起爬树摘野果,一起下河洗澡捞鱼。
如此,日子过得飞快,转眼便是几年之后,连少沐重新翻盖了七娘的老房子,购置了一辆马车,供全村人使用,而七娘自连少沐来了之后,便再没发过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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