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映雪注意到她,仔细打量了几眼,问道:“三嫂,这欣斓眼生得很呢!”
三太太笑笑:“是前两日才来的。”
钟映雪‘哦’了一声,便不再看她,回头与三太太亲亲热热地走在前边,她、荔枝和钟映雪带来的两个奴婢一同跟在她们身后,缓缓前行。
一路上,她见各处院子排列规整紧密,但并不失美观,房舍间绿树成荫,院落与亭台楼阁相互呼应,特殊之处,便是一律向心朝向,彰显了中心处主屋的重要地位。
前方钟映雪突然说道:“三嫂,我告诉你,咱地牢那人可好玩了。”
一听此话,她心头立马紧张起来,今日可算是听到一点儿关于他的消息了,于是紧走几步,专注地听着她们说些什么。
三太太问道:“怎么了?还是上次抓住的那人吗?”
钟映雪咯咯地笑起来:“是啊!他可好玩了,我打他挠他,他都不吭一声,不管给他什么让他吃,他都吃,昨日,我抓了只癞蛤蟆送他嘴边,他一点儿犹豫都没有,一口便咬了下去,结果,嘴巴今日还肿得老高,当真好玩的紧。”
三太太有些吃惊,这丫头怎么顽劣到这种地步,遂语重心长地说道:“八妹,你怎可以这样折磨人家?不管那人是好人坏人,他总是个人啊,你怎可以如此顽皮,三嫂不喜欢你这样。”
“谁叫他不回答我的问话呢!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哑巴,可他不是!我听见过他独自言语!”钟映雪嘟起嘴唇撒娇。
此刻,两人身后的她,早已气得咬牙切齿,怒目圆瞪,黄三说这钟家小姐如何如何顽劣,她心中便将这小姐想象成了其丑无比,谁知,这丫头竟长得如仙子般的容貌,却如恶魔般的狠毒,怎可以如此折磨一个人呢?怎么就下得去手呢?!
“八妹,不管你有多么讨厌人家,多么恨人家,你要记得你是个姑娘,万不可做出那等出格的事情来,记住了,下次不可以这样,否则,我便告诉你三哥去。”对这个从小看着长大的小姑子,她有着不一样的包容和宠爱,也有能拿捏她的手段。
“哦。”钟映雪撅起嘴,但还是乖巧地应了。
“他们为何还不放了人家?不过就是个小偷嘛?再说人都抓住了,也没丢什么东西啊。”三太太疑惑地问道。
钟映雪显得有些不高兴,说道:“我也不知道,大哥和六哥说,此人是仇家的后裔,不能放。”
“仇家?什么仇家?”三太太停下来,回头看着钟映雪问道。
“不知道,他们不准我听。”钟映雪气呼呼地道:“我才不管他是不是仇家后人呢,反正我…”
“父亲母亲可知道那人?”三太太打断她的话。
“他们不知道,若是被他们知道了,一准不让我去地牢玩儿了。”
“那你以后别去了,离他远点,小心他伤着你。”
钟映雪俏皮地笑道:“才不会呢,他手脚都锁着的,连吃东西都只能喂。”
三太太楞了一下,吃惊地问道:“那他要如何如厕?”
“用铁链锁住他脖子和手脚,牵着去呗。”她只是觉得好玩,并不觉得这已剥夺了一个人做人的基本权利。
两人身后的她,早已心痛得直抽搐,心头狠狠地将钟氏一族祖宗十八代骂了个遍。
“八妹,以后别那样对待人家,不管他是谁,你那样做,已侵犯到人的基本尊严,那样,只会让那人把你恨到骨子里,一旦他有翻身的机会,便会十倍百倍地偿还给你,走吧,就快到了。”三太太心中显然有些不舒服,脸上的笑容都没了。
“不是我叫他们那样绑他的,是大哥!”钟映雪委屈得直跺脚。
三太太望了她一眼,眼中闪过一丝无奈,长叹了一口,道:“走吧。”便再无他话了。
二人身后的她,忽然有了主意,决定接近这个钟映雪,她认为,只要跟着钟映雪,必定会有机会走进到地牢见到他们口中所说那人。
主屋在钟氏山庄的最中心位置,四周是一圈两米来宽的水渠,只有南北两面有座桥通到里边,水渠边上种着垂柳,此刻正是柳树枝繁叶茂的时候,那长长的枝条垂到水面,引得水中鱼儿嬉戏。
她无心欣赏,只是心头盘算着如何接近钟映雪,心不在焉地跟在她们身后,几个人进了主屋的前厅。
抬头便见一个赤金浮云青地大匾,匾上写着福禄寿,后边一行小字,也不知道是哪位先祖的真迹,前方一张紫檀案桌,上边立着一个半尺来高的青铜香炉,里边香烟缭绕,案桌前两米的位置,一张朱红软面罗汉榻,一左一右端坐着两位鹤发老人,正是钟老庄主和老太太,下边两溜八把朱漆木椅,四盆老松、青柏盆栽,两面墙各有四条屏花鸟山水画,左右椅子上都已坐了人,右手边第一位是钟氏长子钟俊宏,那周氏坐在他旁边,左边首位是钟凌风。
虽说这钟凌风已三十五六,但人生得俊朗,身形挺拔,面相更是显得十分年轻。
“三哥!”一见钟凌风,映雪飞奔上去。
钟凌风伸出双手接住这个相差二十岁的妹妹,笑道:“八妹,长高了!”
钟映雪左右找寻:“三哥给我带了什么好东西?快给我!”
上首的老太太嘴上责骂着,眼里却满满的宠溺:“都在娘这儿呢,等会娘拿给你,瞧你那样子,哪里还有大家闺秀的形容,老三媳妇儿,快坐吧。”
“我都半年没见三哥了,上次说要回来,爹又让他去了肃城,好不容易见到了,人家高兴嘛。”少女噘着嘴,歪在母亲身边。
“爹、娘,大哥大嫂!”三太太带着她们逐一向上面的人分别见了礼,然后静静地来到自己丈夫身侧坐下,那座上之人对展颜她温和一笑。
她和荔枝站到三太太身后。
“老三媳妇儿,你那药还吃着吗?”老太太问道。
一听钟老太太提这事儿,大太太周氏眼中便出现一丝难以捉摸的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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