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戴满金戒翠环的肥腻的手正要去拉住骊歌,便被府中侍卫横刀喝住:“兀地大胆老妇,这是当朝护国公主。由得你乱叫,小心项上人头!”
鸨母吓得一坐,连忙翻身磕头:“民妇叩见公主,公主饶命,公主饶命。”
骊歌没有心情与她瞎扯,冷眉喝问:“你从哪里捉来的这位姑娘?碧玉楼里生意好养肥了你的胆儿是不,这等伤天害理逼良为娼的勾当也敢干了?”
“公主莫要误会,莫要误会,你老人家是知道妈妈我的呀,来碧玉楼的姑娘哪个不是自愿的?不情不愿的丫头会得罪客人的,妈妈是不要的。绮云姑娘是独孤飞和祁千儿送来的,她自己也愿意住在楼里找乐子嘞。”
“胡说!她明明神志不清,你们对她做了什么?”
“不关我的事啊,公主。她脑子不清楚怪她父亲杨国公的,与我无关的啦。京城里哪个不知哪个不晓,是皇上喜欢她憨直爽快,她父亲便逼她嫁给皇上,她跑出去才变成这模样的,她来碧玉楼就已经这样的啦。”
外间传得没错,那个要当皇后的女人住进了碧玉楼。当初香笙是这样,现在杨绮云也是这样。不同的是,杨绮云几乎失去了记忆,但她是被祁千儿领过来的,其中的原因,恐怕要往祁千儿和独孤飞身上找。
骊歌皱了眉。没有得她吩咐,鸨母不敢起身,她的双手揉着腰肢,俯身一会儿又抬头看看骊歌,似乎在乞求她的怜悯。
骊歌仍没发话,半晌,她才说:“合着,你既知道她神志不清、辨别不明,就让她光天化日之下伺候一群男人?妈妈,你的生意做得愈发好了不是!”
“我……我……”鸨母刚扶起半个身子,又忙将额头叩在地上,“我哪里舍得啊,你知道我的呀,妈妈想不出那样的主意,妈妈这把年龄哪里有那么多花样,是那丫头疯疯癫癫的喜欢那样玩。我拨了四个丫头服侍她的,在房间里,可是她玩得疯呀,偏要引得满楼子男人到院里玩,楼里的其他姑娘还生气呢,跟我说过好多次。可是我管不住她呀,我真是冤枉的呀,香芜,不……不,公主明鉴啊。”
鸨母的解释令骊歌更加心烦意乱,杨绮云是到底经历了什么,才会如此性情失常呢?
她抬手放走了鸨母。立得半刻,复回转房间,见雪慎刚给杨绮云把过脉,房中丫头端来安神汤汁,正一匙一匙小心喂她。
她长长的青丝散着,纤细小指一圈一圈绕弄发尾,双颊淡淡红晕,眼角眉梢含着春情,与彼时娇憨的模样大不相同。
骊歌还记得第一次见她之时,是在金城山下,她双眸水灵,脆生生地叫她李公子;还记得彼时她想跟着显机,倔强又蛮横地问那个呆子:“喂,小和尚,你到底要不要和我一路?”
可现在呢?
世事无常,难以预料。
骊歌与伊湄立了半晌无言。
雪慎拟好方子,递给她俩,道:“身上无碍,病在心里。是受了刺激。”
“那还治得好吗?”伊湄问。
雪慎摇头:“心里的病最不好医治。难,慢慢来吧。”
丫头喂完汤汁收拾出去,服侍杨绮云半躺于榻上,一床烟紫缠枝纹轻丝锦被盖在她胸前。
刚刚光顾着喝羹没有留意,此时杨绮云抬头望见雪慎,竟又似认识一般直勾勾看着,咬着下唇蹙起眉头。
雪慎微微笑道:“不碍事,安心休息。”
却不知杨绮云听成了啥,竟大叫一声扯起锦被蒙过头,蹬着双腿撕心喊道:“出去出去,快出去,我不要见他,不要见他。”
伊湄扯下被子:“你不要见谁?是谁伤了你?”
杨绮云不答,只嘤嘤啜泣躲进被子。
三人相顾无言,只得吹了灯烛,留她独自歇息。
再说独孤飞背着祁千儿从碧玉楼出来,一路起伏跳跃,刚开始祁千儿还不时咯血嚷着喊疼,过得半刻却已伏在背上没了响动。
独孤飞心下不妙,不断摇晃:“你怎么回事哪?祁门大小姐,你可要争气哪。”奈何杨问意在身后紧追不舍,他也找不到机会放她下来查看。
长安城楼宇千重,鳞次栉比。独孤飞穿梭在烟柳小巷间,身后追兵还一时拿他没辙。但杨问意赶来了,越往外追去越宽敞,独孤飞陷入了包围。
他背靠着墙,将祁千儿放下:“杨国公,刚刚我们斗了一场了,我拿你不下,你也奈何不得我,劝你莫要再苦苦相逼。如今我也不怕告诉你,你的宝贝女儿一早是我的人,老子在沮水岸边给她开了苞,玩了个把月才把她给了碧玉楼。可惜啊,你杀了家父,你我是不共戴天之仇,否则,我倒可以考虑叫你一声岳父大人。哈哈哈……哈哈哈……”
杨问意黑脸挥手,乌泱泱的士兵围过来。
“仔细了,拿住这两人剁成肉泥,回去本候重重有赏。”话音落,杨问意已朝独孤飞攻去。
这里不比碧玉楼外,高阁林立,穿花绕树。这里是宽广的,无所障碍,杨问意刚猛的功夫正好施展开。
那是他新练就的摩地尼杵。这正宗的佛家功夫,法门寺的不传之秘,独孤飞见三个人使过。
一个是他的姑姑,也是他的亲生母亲太隐,她的摩地尼杵潇洒森严;一个是他的父亲,他的摩地尼杵更多凝重;第三个,就是现在与他对敌的杨问意。相比之下,他的摩地尼杵阴森毒辣,丝毫不像正宗佛门武功。
杨问意的掌力一道接一道过来,阴风如刀,一遍遍刮得独孤飞生疼。他不敢硬接,倚仗轻功游走起来。
青石板小道被掀翻,落在松软泥里的松针激荡而起,漫天飞舞。这墙外是一排古松树,伞形如盖,遒劲老枝支撑不住,吱呀吱呀断作数截。
祁千儿还躺在墙下,杨问意沉声:“你小子再闪躲,当个缩头乌龟,本侯就先结果了她。”果真便朝祁千儿拍去。
独孤飞抱起祁千儿闪作一旁,刚刚躺身之处被砸出大坑。若在平时,独孤飞定要对他蛮力乱用嘲笑一番,但此刻,他眉头紧皱,已然自顾不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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