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问意也哈哈大笑:“你太高估了自己!”
原本他只想教训教训这众仙姑,此刻他却想生擒了她。生擒住她,他就能又得一件武功至宝。
杨问意将生平所学展开,伯阳参同功的内力绵绵涌来。太隐不再搭话,她要回护众人,只得小心起来。
太隐的剑愈来愈流畅,众人转动愈快,威力却不如先前。
说时迟、那时快,杨问意喊了声“着”,折手催功,撤了六名仙姑拂尘,阵法散乱起来。
太隐依旧不急,将长剑一挑,横在眉前,向姐妹道:“师兄们,且退下。”
众仙姑依言退下,见太隐将剑一扔,竟择了观中锡杖作为武器。
锡杖为平日法事之用,若擎天之柱,太隐拄在手里,发髻高束,衣带飘飞,隐隐几分开山祖师的味道。
杨问意却笑:“老太太拄个杖,也能上场?快快认输作罢。”
众仙姑纷纷叫她当心,太隐点头微笑,又迎上杨问意攻势。
锡杖很笨重,太隐使起来很吃力。但这平实的吃力的杖,却能化解杨问意灵动的进攻,处处抢了他的先手。
杨问意不禁惊叹这深山古观的不可小觑,这世外之人的深不可测。
太隐使的,是正宗的摩地尼杵。
正宗的佛家功夫。
法门寺里只传方丈大和尚的佛家武功,在这里,深山道观,却被一个美貌道姑使了出来。
你觉得不合常理吗?可世间事,又有多少是合乎常理的呢?不然如何说得世事难料。
锡杖上的银环泠泠作响,太隐额头出了细细密密的汗珠。
这武功很耗损内力,偏偏自己又已多年不练了。
杨问意当然知道她的吃力,打法一变,只守不攻。
她看见杨问意唇角的笑,她也笑:“你还不认输吗?”说话间,以慢制快,招式反转,重重击在了杨问意背心。杨问意受力不住,喷出半口鲜血。
太隐撤了手:“很久不用,手生了。对不住,我本不想伤你。你去罢。”
斗一场,她亦很累。不知是打斗得累,还是因这打斗,想起了往事当年。
她将锡杖交予同门,转身便去。杨问意却起了歹心,袖中露出一柄短剑,就向太隐刺来。
“阿姐,当心!”杨问意来得快,场边另一人更快。他推开太隐,却被那柄短剑当胸穿过。
这一生变众人都惊叫起来。
太隐心知肚明,为她挡剑之人是独孤翎,和自己纠缠了多年的亲弟弟。他和飞儿来观里有几日了,一直躲在后山阁中。
此刻,他倒在她怀里,他说:“阿姐,我真没打算要害死他。法门寺的事,你是我,你相信我,你不要恨我了吧。”
他替她挡下了一刀,只叫她不要再恨他。
独孤飞飞奔出来,见杨问意已逃了,遂恨恨盯着太隐,道了声:“贵妃娘娘,你玩够了吗?这么多年了,你为何不肯放过我父亲?”
太隐没有回答。
她竟是当年的独孤妃!清冷高贵、美貌绝色的独孤妃,独孤翎的姐姐,曾经陷害沈珍珠妄图后位的独孤妃。如今竟身怀绝技,安然在这道观里。
她抱着独孤翎,不敢拔那柄剑,默默不说话。
倒是独孤翎先张了口:“阿姐,你喜欢武功天下第一的英雄,可惜摩地尼杵我还练得不如你;你喜欢皇后之位,只可惜我为你准备的江山也丢了。阿姐,方丈真不是我害死的,你喜欢的人,我哪里会惹你伤心。”
那是他们之间的恩怨,很多年了,旁人都听不懂。
太隐的幼时,是在法门寺长大的。官宦人家的千金小姐,只因相士说她克娘家兄弟,便打小被父亲送进了寺中。其实,她本喜欢山中宁静、寺里清幽,但却阴差阳错地进了宫成了妃嫔。她的摩地尼杵,也确是法门寺方丈亲传的。只传方丈大和尚的武功为何传了她?方丈已去了,谁也再弄不清原因。
也没有必要弄清,都是很久远的事了,也都过去了。
太隐不想再提。只是她的弟弟独孤翎仍问:“阿姐,你还在生我的气吗?”
太隐道:“我哪里会生你的气,我只是不知道你为何要这样认为。就像你总认为我喜欢武功天下第一的英雄,总觉得我喜欢皇后的宝座,总认为我想杀了沈珍珠,甚至你认为我一直痴恋着师父,其实都错了。”
一切都错了吗?
他本来从来都不懂她!
独孤翎神智模糊起来。原来一切都不是这样子,我的判断竟是错的?为什么呢?
独孤翎心痛起来。他想伸手拔了那柄短剑。
太隐捏住了他。她坐在地上,抱住弟弟,说:“阿弟,我给你讲个故事罢。”
众人都出来了,祁千儿也到了场中,围着他俩。
危崖半山,高台明镜,阳焰如火,霞光满地。
众人以为她要说说当年往事,哪知她只娓娓讲了段佛家公案。
“据说当年四祖道信在牛头山遇到了他的弟子法融,四祖见到法融住在虎狼出没的小庵里,很害怕,作了个恐怖的样子。法融见到便生了退心,心想高僧大德怎么也怕虎狼呢,怕是名不副实吧,便问:‘大师,您还有这个吗?’”
“四祖微微一笑,并不解释。过了一会儿,四祖在法融打坐的石头上写了一个‘佛’字,然后坐了上去。法融一看赶紧合掌,说:‘你怎么能坐在佛上?’四祖哈哈大笑:‘你还有这个吗?’后来,法融便在四祖的座下悟了道。”
太隐的声音平静如水,太隐的故事更令人一头雾水。就连观里修行的仙姑也说:“这个,那个,到底是什么?原来来观里之前,她是学禅的,佛家的东西就是这般这个那个夹杂不清。”
她的故事讲得独孤翎更加糊涂,迷茫中他复喊了声“阿姐”,还像年轻时一样情深。
太隐抱着他,继续道:“阿弟,我自小是在法门寺长大的,对师父很有感情。后来进了宫,常偷偷跑出去看师父,只是亲人一般的不舍罢了。我在皇上面前争宠,处处针对皇后,也并不是真喜欢后位宝座,只是宫里寂寥,不玩些手段,添些乐趣,又怎么打发苍白无聊的日子呢?权当作游戏罢了。我以为你喜欢阿姐,也是图个新鲜好玩,所以由着你逢场欢愉,我没想到,你却是当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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