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十四，你这二货，我是段惜言！”火狐玩偶里的声音真怒了。她要能出去，恐怕得踢他两脚，居然拍她屁股。

　　英珞瞅着路陆怀里的火狐玩偶，傻傻的分不清她是真的假的。那火狐玩偶是段惜言小时候最喜欢的玩具，她时常抱在怀里。它说话的声音……确实很像段惜言，不晓得是谁变了谁。“段惜言不是……”青鸟吗？怎么变成火狐狸了？他险些将段惜言的身世说了出来。

　　路陆赶紧打断他的话，“别瞅了，她真的就是段惜言。我们找她的魂魄找了许久，结果被彦天赐钉在火狐玩偶里头。”

　　万幸之余，英珞幸灾乐祸地拍了一把火狐玩偶的耳朵，惹得它一双黑琥珀的大眼睛满是怨怒。

　　“快别说段惜言了。你说青丘怎么了？”沛纳川不在，路陆还是着紧青丘的。

　　英珞逗着段惜言的魂儿，这才回了正题，他一脸嫌弃地望着路陆，“我以为你不管狐族死活了呢？”

　　“原本不想管的……”路陆心懒，却惦记沛纳川。总得等他回来，好好给他个交代……

　　听路陆说她不想管青丘，英珞顿时急了，赶紧截了她的尾音，“青丘你还得管，你然狐族完了。”

　　“……”路陆故意闲闲地半躺在竹床上，悠悠地道，“当初联名上折子，要我继位的，是常青院。后来，露华宫政变，逼着我让位的，也是常青院。如今他们又想哪样？”

　　英珞见她懒散，不敢惹她，赶紧的半跪在她身前，狗腿样给她捏腿捶背，“祖宗，那些事儿，都是有主谋的。你不能全怪在常青院头上，比如我、沛纳川、段花容、彦敏行、步青云，这不都向着您的吗？”

　　“这回主谋又是谁啊？”路陆抱着火狐玩偶侧过身去倚着，懒懒地问他一句。

　　英珞瞅着她侧过去的背影，心头暗笑：姑奶奶，那竹床几个月没人用过了？全是灰，你倚着舒坦吗？满脑子戏本，演得够逼真，险些被你骗了！

　　猜到她在演戏，英珞也不矫情了，在她身旁坐下，将青丘的事情直言了，“沛纳川不在，常青院联名举荐慕徵为狐帝……”

　　“纳川还没死呢！”路陆猛地从竹床上坐起来，爆了枚深水炸弹。她那闷闷的震怒，炸得英珞耳朵疼。

　　“怎么这样？”火狐玩偶里的声音也有几分怒意。

　　“青丘谁主政？”路陆压着火气问他。

　　“常青院请了慕徵主政。”英珞直言。

　　“……”路陆心头那火忽的烧上了九重天。先前以为她就关在司罪所了，怎么这就出来了？还是被常青院请出来的……！

　　“就因为不知道沛纳川是死是活，所以她没法儿在青丘称帝。昨儿个，去忘川河畔逼着段花容交出踏雪鸿泥印。”这局面，英珞十分头疼。

　　“过分！”段惜言火了。

　　幸好他们不知道踏雪鸿泥印还在白鹭浦，幸好沛纳川当初留了步青云守着梧桐关。就算他们知道踏雪鸿泥印在哪儿，进不了梧桐关，也没有办法。

　　“就是说，慕徵现在是青丘帝后了？”路陆昵着空旷处的眼眸里，燃了十二分的怒意。

　　“可不是吗？她做大祭司，就能在青丘横行，现在更不得了。”英珞要将话说得严重些，省得路陆不信。“忘川河畔，要不是阎君压着，她恐怕要跟段花容打起来。”

　　路陆浅金色的衣裙踱到窗户前，冷峻，又沉寂。晨曦破晓的光，一点点在她脚边铺开。逆光仰望，她仍是从前那位君位。

　　“花容现在领着兵，守在忘川。她不能拿他怎样？可是，青丘无人主政，段花容终究得回去。争夺踏雪鸿泥印的政变杀虐，迟早都要见着太阳。”英珞站在路陆身后，望着她逆光的背影，真心希望此时青丘掌印的是她。

　　“你去找过纳川没有？”

　　“找过了，没有音讯。”

　　“青丘军权由谁掌管？”

　　“暂时交在花容手里。”

　　“知道了。你先不要透露我的行踪，等我回去……”

　　路陆几点灵光散了，两位罗刹追了她去，留下段惜言孤零零地趴在竹床上，瞅着逆光中她空空的身影。

　　“这，这，这，也太那个啥了吧……”段惜言无语了，她像她的玩具似的被留在了竹榻上。

　　还好英珞了个心眼儿，回头瞅了一眼竹床上的火狐玩偶。

　　“这姑娘，心也忒大了吧？！”英珞拎了火狐玩偶起来，揣在怀里。“丢三落四的，竟然把段惜言都给丢了……嘿嘿，看她哥哥回头不找你！”

　　段惜言偷偷傻笑，不晓得从什么时候起，她也喜欢上了路陆那丢三落四的性子。

　　路陆走了，段惜言不能带回青丘，彦天赐还在那儿呢。送去忘川河畔给她哥哥，也不现实……无奈，英珞只能将她送去白鹭浦，让步青云看着，正好沛纳川和路陆的那几个义子也在段府待着。

　　筹谋正式开始之前，路陆去了趟丰沮。

　　朝圣雪亲自接见了这位海玡城的女公子。

　　远远的，骑着大蜘蛛的黑斗篷，朝着玉门山下走来。那斗篷里不再是光秃秃的骷髅架了，据说，等她怨念消散，蜘蛛都可以不用骑了。

　　“如初要问吉凶？”朝圣雪坐在大蜘蛛背上，盈盈地笑着。她形容清丽，笑起来很美。

　　路陆第一次见她真容，又被她那一笑，笑得有些尴尬。浅浅地回了个笑，没有好意思说话。这与她们初次见面时，水火不容的情形，似乎差得很远。连她身旁跟着的那几名灰袍子的女巫都没来。

　　“你上来，我带你逛逛丰沮。”朝圣雪伸手邀她坐上蜘蛛。

　　路陆有些心怯，干干地一笑，没动。她记得，她第一次骑那蜘蛛时，是跟她们去盗仙草。蜘蛛还没爬进妄念城，就被沛纳川截住了。那时他板正的脸冷成冰霜，两大步上前，拖了她下来，径直将她扛回了白鹭浦。为了那事儿，她跟沛纳川大吵了一架。

　　她想坐上去，等他再来截她一回。

　　可是，她又怕他不来。

　　他若不来，她要骑着这头蜘蛛去了哪里……？

　　妄念城，那定情的一吻，又浮上了心头。

　　“不了。”她在盈盈的泪光中，听见自己说了这么两个字。眼前的树影全都糊成了一片，却见不着他的身影。“我，我就来问个，问个吉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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